夜幕降臨，北極星高懸天際。
    在維京人看來，那是能夠指引方向的黑夜航行者。
    而北境王哈拉爾德，則是獨自一人走入部落最深處的聖所。
    一個由巨大橡木搭建的圓形神殿，牆壁上雕刻著奧丁騎八足駿馬馳騁九界的傳說。
    神殿中央燃著永不熄滅的聖火，據說這火種源自諸神贈予人類的第一簇火焰。
    神殿角落，幾位德高望重的人正在準備儀式用品。
    他們將采摘自森林深處的特殊苔蘚浸泡在泉水中，製成一種能讓感官敏銳、心靈澄澈的飲品。
    同時，他們還研磨著各種珍貴的草藥，為接下來的儀式做準備。
    “王。”
    首席恭敬地遞給哈拉爾德一杯冒著青煙的液體。
    “這是‘奧丁之淚’，由迷迭香、鼠尾草和特殊的月光蘑菇調製而成。”
    “飲用後能讓人夢見逝去的祖先和神靈。”
    “或許，夢境，會給予您啟示。”
    哈拉爾德接過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苦澀中帶著奇特的芳香，在他的口腔中久久縈繞。
    他感受著液體順著喉嚨流入腹中，那好似熔融的金屬，立刻讓全身感到滾燙。
    “現在，您需要山羊的血。”
    於是，其中一人點了點頭，招來兩名強壯的戰士。
    他們牽來一頭通體漆黑、僅有額間一點白斑的公山羊，那是一頭專門飼養用於重大祭祀儀式的聖羊。
    戰士們熟練地按住山羊，一人則用一把匕首幹淨利落地劃開它的咽喉。
    熱血噴湧而出，落入一個事先準備好的銀碗中。
    血液與碗中的各種草藥混合，散發出一種神秘的香氣，還有一種混合起來的怪異味道。
    “在我們的傳統中，山羊的血液與雷神托爾的力量有關。”
    “而當它與草藥結合，塗抹在身上，就能打開通往神界的大門。”
    他接過銀碗，用手指蘸取血液，開始在臉上繪製複雜的圖案。
    首先是兩道從眉心延伸到太陽穴的平行線，象征奧丁的智慧之眼。
    其次是臉頰上的三條垂直短線，代表另一位神明的眼淚，還有對逝者的懷念。
    最後是在下巴處畫一個螺旋，象征著生命循環和重生的可能性。
    “奧丁是阿斯加德的至高神，眾神之父。”
    “他掌管戰爭、智慧、治愈與死亡。”
    “傳說裏，奧丁將一隻眼睛獻祭給了智慧之泉，換取了洞察萬物的能力。”
    “所以，若是他在夢中出現，就意味著能得到奧丁的認可和指引。”
    “而瓦爾基裏，是奧丁的女武神，負責在戰場上挑選勇士的靈魂帶到瓦爾哈拉殿堂。”
    “她們駕馭飛馬，手持閃耀的長矛，能夠在夢境中為戰士帶來勝利的預示或警示的訊息。”
    “願眾神，指引你的方向。”
    當他完成麵部的繪製，整個人仿佛發生了某種蛻變。
    簡單來說，那是他的氣場完全發生了變化，人們在看到那張麵容的時候，紛紛忍不住要倒吸一口涼氣。
    “今夜，我將獻祭自我，進入夢境世界。”
    “若能在夢中遇見奧丁或瓦爾基裏，便是極佳的吉兆，意味著我們的遠征獲得了神的認可。”
    北境王哈拉爾德說著，而後，他隨著歌聲慢慢躺倒在神殿中央特意鋪設的熊皮毯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就像睡著了一樣。
    “無論夢中顯現何種景象，它都將指引我們未來的方向。”
    眾人肅然行禮，退至神殿外。
    一人在神殿門前點燃特殊的鬆脂蠟燭，形成一個保護圈，確保今夜不會有任何幹擾侵入。
    又是一天過去。
    黎明的光芒穿透雲層，照耀在神殿的屋頂。
    人們準時喚醒了沉睡的哈拉爾德。
    他的臉上血跡已經幹涸，形成一種奇異的麵具效果，但他的眼神異常清澈，如同剛從深水中浮出的人。
    “王？”
    “你可有夢見了什麽？”
    首席一人小心翼翼地詢問，而後北境王哈拉爾德的身邊便出現了更多關切的眼神。
    但北境王哈拉爾德卻是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
    “我沒有夢見奧丁，也沒有夢見瓦爾基裏。”
    “我隻看到一條河流。一條不同於世間任何河流的河流。”
    他站起身，走到神殿門口。
    “還有，河邊站著一位渾身散發著金光的神明。”
    北境王哈拉爾德說到這裏，揉了揉太陽穴，像是在梳理他混亂的記憶。
    “可每當我試圖靠近他詢問答案，景象就開始變得模糊......”
    “那位金色的神明，到底是哪一位北歐之神？”
    “為何我對此毫無頭緒？”
    眾人聽見這話，隻是紛紛愣了一愣。
    “金色的神明？”
    “也許是指命運女神諾倫？她掌控過去、現在和未來，常常以多重形象示人。”
    但北境王哈拉爾德隻是搖搖頭。
    “我不確定，這個夢太過模糊，也太過與眾不同。”
    這時，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變得凶狠了起來。
    “罷了，對於我們來說，夢中的預示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我已三番五次尋求啟示，但無一神向我回應。”
    “實在是奇怪。”
    他身邊的其中一人聽見這話，隻是疑惑的上前。
    “什麽意思，王？”
    北境王哈拉爾德沒有回應，他隻是大步走出神殿，登上附近的懸崖。
    從這個高度，可以俯瞰整個海灣，現在，一幕壯觀的景象展現在眼前。
    數百艘長船整齊地停泊在海灣中，黑色的船帆在晨風中微微鼓起，船頭上雕刻的龍頭正盯著陸地。
    每一艘船上都站著數十名全副武裝的維京戰士，他們手持戰斧或長矛，身披獸皮戰袍，頭戴象征勇氣的牛角盔或翼盔。
    “我們的長船已經準備就緒，戰士們已經磨礪好了武器，複仇和榮耀的呼聲已經無法抑製。”
    “無論夢中神明預示什麽，我們都已經踏上了這條路，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
    懸崖腳下，數千名維京人正在集合。
    有經驗豐富的老兵，也有初次出征的年輕戰士。
    但此刻，他們共同的身份隻有一個。
    奧丁之子，北境勇士，即將踏上征服之旅的維京海盜。
    “眾神既然不給予指引，那就讓我，來為我的戰士們指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