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現的這隻小動物，身形比狐狸稍小些，卻又比浣熊大。
    它體態敦實，矮胖的身子配上粗短的尾巴，身上毛發呈現出棕灰色與暗褐色交織的模樣。
    這便是貉，瞧這體型，估摸也就十三四斤重。
    此刻，麵對四隻虎視眈眈的獵狗，它雖不斷發出低沉的吼聲，試圖威懾，但終究勢單力薄。宋陽卻絲毫不擔心它們會逃脫。
    他深知這小家夥速度並不快，行動也談不上靈活，雖說爬樹倒是一把好手，可一旦上了樹，便如同活靶子一般。
    王嶽快步趕上前去，並未急於端槍，而是仔細觀察著這隻被稱作毛狗的貉。
    就在這時，又一隻毛狗冷不丁地從土洞中竄了出來。原來，毛狗通常喜歡成對活動。
    第二隻毛狗的突然現身，讓幾條獵狗的吠叫聲愈發狂躁起來。
    僵持片刻後，進寶率先按捺不住，壓低前腿，緩緩靠近，緊接著猛地撲咬過去。
    這一下，打破了短暫的對峙局麵，兩隻毛狗慌不擇路，朝著山坡下方逃竄。
    河穀裏生長著許多一人多高的蘆葦，倒是個絕佳的藏身之處。然而，麵對四條獵狗，它們又怎能輕易逃脫呢？
    最先逃竄的那隻毛狗，後腿被進寶一口咬住，小家夥吃痛，扭頭便反咬回去，卻又被緊跟而至的來福一口咬住脖子，順勢按在地上來回摩擦，這會兒隻能徒勞地蹬著腿腳，完全被製住了。
    另一隻毛狗則被進寶阻攔，無奈之下掉頭往山坡上方跑，一頭鑽進一叢灌木中，順著細小的樹幹爬到頂端，嘴裏發出低沉的叫聲。
    “盡量別把皮毛弄破，找根棒子把它打下來！”宋陽朝著王嶽喊道，隨後自己趕忙走到被來福咬著的毛狗旁，掏出殺豬刀，一腳踩住毛狗不斷踢蹬的前爪，一手緊緊抓住毛狗的後頸，確認抓穩後，命令來福鬆口。
    緊接著，宋陽挑破毛狗頸部，開始放血。
    另一邊，王嶽趕忙砍來一根木棒，對著躲在灌木上不敢下來的毛狗，攔腰就是一棒。
    那毛狗察覺情況不妙，急忙從樹上跳下躲避，卻正好被守在一旁的招財和如意逮個正著。
    王嶽看了宋陽的操作後，依樣畫葫蘆，也給這隻毛狗放了血。
    三分鍾後，兩隻沒了氣息的毛狗被扔到了一塊兒。
    王嶽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歇氣，看著兩隻皮毛厚實的毛狗，笑著問宋陽：“狗娃子，這毛狗的皮毛摸著可真軟和，這麽厚實，一張大概能賣多少錢呀？”
    宋陽思索了一下，說道：“差不多四十來塊錢吧……先別歇著，趕緊動刀，把裏麵的膽取出來。這毛狗可不隻是皮毛值錢，它身上其他部位用處也大著呢。
    雖說收購站不收，但咱們還是得留著。毛狗的油，能替代獾油治療燙傷，還能預防皮膚幹裂。
    膽能代替熊膽，對治療腸胃病和癲癇有作用，心髒也得收好，據說能治療心髒病和癲癇。要是公的那隻，取出來的鞭還能用來泡酒，能治中風呢。”
    “好家夥，渾身是寶啊！”王嶽驚喜不已，同時對宋陽張口就來的豐富知識感到好奇：“你咋知道這麽多呀？”
    “有些是從書上看到的，有些是我師傅告訴我的……我之前就勸你少看點連環畫，多看看有用的書，能學到不少東西呢，你聽進去沒？”宋陽笑著問道。
    王嶽無奈地搖搖頭：“說實話，我一看那些書就犯困……你都不知道，好多時候我睡不著，就拿本書看，結果翻不了兩頁就開始打哈欠。”
    密密麻麻的文字，確實不像滿是打打殺殺精彩故事的連環畫那麽吸引人，但能增長知識，總該堅持去看。宋陽繼續勸說道：“不管咋樣，還是盡量多看點書。”
    王嶽點點頭，拿起殺豬刀，開始跟著宋陽的步驟，對毛狗開膛破肚。
    膽囊取出來後，用細麻繩紮好，連同取出的心髒以及宋陽取的那根毛狗鞭，一起裝進袋子放好。至於其他內髒，直接喂給了四條獵狗。
    這兩隻毛狗都挺肥，估計一隻差不多能取出三四斤油。皮毛則打算帶回去再處理。
    王嶽看著厚實的狗肉，問道：“毛狗的肉好吃不？”
    宋陽笑了笑：“我沒吃過，不過我師傅說不好吃。帶回去剝了皮，這肉就喂狗吧！”
    他清楚地記得，十多年後，村裏有人打到毛狗，把肉拿到街上去賣，一斤也就一塊錢左右，可那時候的一塊錢，跟現在相比，已經不值錢了。
    處理完兩隻毛狗，王嶽用袋子裝好放進布包，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
    “別急……去剛才那個洞瞧瞧，說不定還能有意外收獲呢！”宋陽說著，便朝山坡走去。到了土洞旁，他俯下身，耳朵湊近洞口仔細傾聽，過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
    王嶽看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問：“啥情況啊？”
    “毛狗自己不會挖洞，它們住的洞大多是其他野生動物留下的，像狗獾、豬獾刨的土洞，它們就常去住。”
    “狗獾一年裏有一半時間都待在土洞裏，冬天的時候，毛狗就愛鑽進狗獾的洞穴冬眠，神奇的是，這兩種動物都會冬眠，而且互不幹擾。所以，發現毛狗的洞穴，說不定裏麵還有獾子呢。”宋陽簡單解釋了一番，王嶽立馬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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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其他野生動物，狗獾和豬獾在田間地頭還算比較常見，它們經常跑到田地裏糟蹋莊稼，王嶽對這些家夥很熟悉，也曾經刨過獾子的洞穴。
    隻聽宋陽接著說：“狗獾可比毛狗凶多了，單隻毛狗根本打不過獾子，但是毛狗會抱團啊，它們常常把獾子趕走，霸占洞穴。”
    “而且，這毛狗壞得很，冬天和獾子一起冬眠相安無事，可它們比獾子醒得早，出窩後，就用泥土把洞口給堵上，還在冬眠的獾子就這麽稀裏糊塗被悶死在裏麵了……”
    王嶽聽得嘴角一抽：“這也太狠了！”
    “這個洞也是狗獾洞，不過我剛才聽了聽，裏麵沒啥動靜，應該沒別的東西了……”話雖如此，宋陽還是喚來招財，讓它在洞口仔細嗅探，見招財沒什麽反應，確定裏麵沒東西，這才叫上王嶽，帶著獵物一同返程。
    “這個冬天收獲不太理想啊，一直盼著能找到隻黑熊，結果進山次數不少，事兒也遇到一堆，可連黑熊的毛都沒瞧見一根！”宋陽難免有些失望。
    過了年就立春了，像這樣適合狩獵的雪天，沒幾天就過去了。雖說多少還是有些收獲，但宋陽對此並不滿足。
    “要不明天叫上老漢他們，往深山裏去待幾天？天天在附近打轉，來來回回的，哪有那麽多獵物啊，要去就去那些人跡罕至的地方！”王嶽提議道。
    宋陽其實也有類似想法，隻是許天澤等人逃脫的事情，讓他心裏有些擔憂。
    畢竟是他們把許天澤送進了局子，結下了仇怨，很多事就不好說了。
    傍晚時分，兩人回到石河子村。剛進村子，就看到皂角樹場子上堆了一大堆柴火。
    李衛東、宋建國、王宏遠等人都在，場子上還有不少人，正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一看這架勢，兩人就知道肯定又出事了，趕忙加快腳步趕到場子上。宋陽徑直走向宋建國，問道：“老漢兒，出啥事了呀？”
    “昨天，黑潭子村那邊，有人在山裏的一個山洞裏發現了兩具屍體，就是跟許天澤一起跑掉的那兩個家夥，都是被人從腦後開槍打死的！”宋建國神情嚴肅地說：“用的還是公安特派員周宇的那把手槍。”
    宋陽聽後一怔，想起那天晚上在幺店子，他們用了些手段，逼那兩人說出了許天澤的藏身之處，這才順利抓住許天澤。
    如果許天澤懷恨在心，很可能找這兩人報複。
    於是，他追問道：“是許天澤幹的？”
    一旁的李衛東接過話頭：“初步判斷是這樣！還有件事，昨天夜裏，王宇飛也死了，是被他自己的槍打死的，槍也不見了。”
    “這又是怎麽回事？”
    一下子出了三條人命……如果是被野獸所傷，頂多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畢竟每年都有人在山裏丟了性命，大家都見怪不怪了。但現在是被人槍殺，性質就完全不同了，這可是桃園鎮上少有的大事。
    “今天一大早，縣裏來了七八個公安，到現場勘查，還盤問了王宇飛的家屬。”
    “問出來王宇飛在許天澤他們三人被臨時看守時，借口胃病回家休息，實際上是去了趟漢中，帶回來八千塊錢。”
    “結果昨天半夜，有人闖進他家，硬逼著王宇飛把錢交出來，當場就開槍把他打死，拿著錢跑了。從描述來看，應該就是許天澤幹的。”
    “他們能跑出來，還把周宇打暈搶走槍，就是王宇飛給他們送的鑰匙。”
    李衛東講述了大概經過：“從來沒見過這麽狠的人……今天，公安和公社武裝部召集了民兵，漫山遍野地搜捕，我就是專門來幫忙處理這事兒的。”
    “你們村的民兵，中午就跟著公安進山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呢！”
    短短幾句話，卻讓宋陽心裏一陣發涼。
    沒想到那許天澤，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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