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縣，作為遠近聞名的中草藥核心產區，憑借其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孕育出了豐富多樣的中藥材品種，藥材生意那叫一個興隆昌盛。
    縣內分布著好幾家頗具規模的藥材公司，每天都吸引著眾多懷揣著希望的采藥人紛至遝來，他們帶著在深山老林裏辛苦尋覓的藥材，期望能在這裏換取應有的報酬。
    麵對這些形形色色、來自不同地方的采藥人，藥材公司的工作人員日複一日地重複著相同的流程，早已對此司空見慣。
    在他們眼中，這些采藥人似乎並無太大區別，因此大多一視同仁，機械且麻木地按照既定流程辦事。
    一旦手頭的事情處理完畢，他們就如同驅趕那些令人厭煩的蒼蠅一般，滿心盼望著門口的人能越少越好，好讓自己落得個清淨自在。
    畢竟，當下所處的這個年頭，社會風氣相較於二三十年之後，顯得尤為粗獷。
    在那個時期，人們的行事風格較為直爽，甚至有些魯莽。
    在食堂吃飯時，倘若稍不留意，一個小小的口角就可能瞬間引發激烈的衝突，進而導致被揍的局麵。
    而在藥材公司，若是采藥人試圖討價還價，一旦惹得工作人員厭煩，那可就不隻是被簡單地驅趕了事，情況嚴重時甚至可能會挨揍。
    所以，對於采藥人而言愛答不理，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畢竟，這些工作人員端著令人羨慕的鐵飯碗，從骨子裏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對待普通的采藥人難免會流露出一種優越感。
    然而，要是有人手頭拿著好貨，那情況可就大不一樣了。
    崹參，無疑是藥材中的珍品。這種極度稀缺又珍貴的藥材，無論是收購站還是藥材公司，一年到頭也收不到幾根。
    因其向來供不應求，不僅能帶來豐厚的利潤，運作得好的話，還是拉攏人脈的絕佳物品。
    秦嶺，這片廣袤無垠的山脈，東西綿延四五百公裏，南北寬度超過一百公裏。
    每年，數不清的攆山人、采藥人在這片山區闖蕩，都夢想著能撞大運找到一兩株值錢的崹參。
    可現實往往很殘酷，許多人結伴進山，排開隊伍，手持棍棒，仔細地撥開山野間的草木尋找，多次進山，耗費數月時間，卻一無所獲，這都是常有的事。
    正因如此，每一個前來賣崹參的參客，都備受重視，更何況是像宋陽這樣帶著崹參來的人。
    宋陽和馮正良兩人，被那位體型富態的胖子經理熱情洋溢地迎進了辦公室。
    經理先是客氣地安排他們在舒適的椅子上坐下，而後親自轉身，為他們精心泡上兩杯香氣四溢的熱茶，小心翼翼地送到兩人麵前。
    隨後，他邁著輕快的步伐，輕輕關上辦公室的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目光中透露出期待，看向兩人，語氣中滿是關切地問道
    “二位，這次大駕光臨，想必是帶來了什麽樣的稀世好貨呀？快別藏著掖著，拿出來讓我好好開開眼界！”
    一個“請”字，足以看出經理對他們的重視程度。
    宋陽笑了笑，說道“也算不上什麽特別大的貨，就一株四匹葉的，兩株子三匹葉，外加幾株二角子。”
    “喲，四匹葉啊，那可算是大貨了！在山裏，一年也難得見到幾根呢！”五匹葉的崹參極為罕見，能拿出四匹葉的崹參，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宋陽也不拖遝，他取下身上的布包，從最上麵拿出用樹皮封包的物件放在桌上，接著小心翼翼地解開捆紮的藤皮，將用青苔包裹著的幾株崹參取了出來。
    胖子經理是識貨之人，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緊緊盯著那幾株崹參，目光首先落在最大的那株四匹葉崹參上，說道
    “果然是地道的崹參，好東西啊……我能看看嗎？”
    即便崹參已經放在他桌上，想要仔細查看，他還是先禮貌地詢問宋陽。
    見宋陽點頭，他才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起那株四匹葉崹參，仔細端詳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讚歎道“真是好東西啊！瞧瞧這皮條，這須根，還有這鐵線紋和珍珠疙瘩，我都好久沒見過這麽品相漂亮的崹參了。我剛剛數了數，這崹參得有六十來年的年份了。”
    這和老何之前判斷的年份有不小的差距。
    宋陽心裏明白，胖子經理這麽說，肯定是想在後麵壓價，所以他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見宋陽沒什麽明顯反應，胖子經理放下這株四匹葉崹參，又去查看另外兩株三匹葉崹參和五株二角子崹參。
    對於二角子，因其價格本就不高，胖子經理報出的年份和老何所判斷的相差不大。
    但其中一株三匹葉的崹參，經理又把年份壓低了差不多十年。
    按照老何的說法，這株崹參曾經夢生過，可能是被野獸踩踏，蘆頭受損，休眠了一些年份後，才重新長出新蘆頭繼續生長的。
    胖子經理看完後，感慨道“都是難得的好東西，你們打算怎麽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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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這時，宋陽微微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小心地用青苔護住那些崹參，重新放回樹皮包裹裏。
    看到宋陽這個舉動，胖子經理愣住了，趕忙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經理，你是不是覺得我年紀年紀輕輕，就好糊弄啊？”
    宋陽抬起頭，目光坦然地直視著胖子經理，語氣不卑不亢地說道。
    “不怕跟你說，我可是從小就跟著長輩在深山老林裏摸爬滾打，對崹參這東西，了解得可不少。
    我知道不少地方可能生長著崹參，也見識過各種各樣的崹參，可不是什麽都不懂的門外漢……
    就拿你剛才說的來說，明明直接數蘆碗，按照正常的判斷方法，就能得出那株崹參有七十二年的年份，可到了你這兒，卻硬生生變成了隻有六十來年。
    還有那株三匹葉的崹參，除去休眠年限，明明白白還有四十五年的年份，你卻隻說有三十來年。
    你這樣做生意，可就不太地道了吧？我看，咱們這生意怕是沒法做下去了，我還是另尋別家吧！”
    宋陽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好在洋縣也不止你這一家藥材公司，周邊還有收購站呢。要是在這兒談不攏，實在不行，我就去漢中。
    漢中城裏藥材公司和收購站也不少，我就不信，偌大的地方，找不到一家能給出公道判斷的。”
    聽宋陽這麽一說，胖子經理一下子著急了，連忙站起來，伸手按住宋陽，說道“兄弟，有話好好說嘛，我再仔細看看，肯定給你個公道的判斷。”
    送上門的好貨要是就這麽放走了，那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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