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清楚其中道理，但石勒終，究不是鐵石心腸。
    他回頭掃了一眼，麾下士氣昂揚的士卒，眼色深沉。
    最後，他轉首對著石虎等人低聲叮囑道：“待會衝陣，帶著族中兄弟跟緊我…”
    “記住，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走散...”
    石勒可以對普通士兵的性命毫不在乎，但是像石虎等族中兄弟，還是要顧忌一二的！
    當石勒秘密叮囑之時，打探情況的斥候兵也迅速返回：“大人，外圍探哨已經解決...”
    “鮮卑人正在安營紮寨，另外武城方向喊殺聲慘烈，攻城之戰似乎還在持續...”
    “好！”聽到訊息，石勒心中有了計較，他猛然回首怒聲道：“全軍抽刀，今日就為扈從軍正名，我等上陣殺敵不遜於任何人...”
    “全軍抽刀，今日為我等旗兵正名...”
    “殺！”鐵蹄隆隆，急速顛簸的馬背上，長刀高揚劃破夜幕，直衝鮮卑大營。
    夜色濃濃，隻有點點星光揮灑，讓人看不清彼此。
    火焰灼灼下，鮮卑士兵正緊急挖土掘溝，然後將一個個木樁敲入地下，構建大營寨壘！
    轟隆隆，陡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蓋過了士兵打樁之音，一名士兵驀然抬首望向聲音來源處。
    “噗嗤！”一柄雪亮的陌刀自黑暗中閃出，瞬間將其斬成兩截，緊接著鐵蹄踐踏，殘軀化作碎肉混合著泥土歸於大地。
    “敵襲，敵...”有士兵臨死前發出警示，四周的鮮卑人瞬間反應過來，紛紛放下手中土樁木槌，回身拿去武器！
    “快，集合，不要慌...”
    “噗嗤嗤！”戰馬迅捷，裹著風火疾馳而過，鋒利的橫刀瞬間劃破氣管，有鮮血飄出。
    夜色昏暗，一簇簇火焰刀光中，映照出騎兵那模糊的身形：“殺穿他們！”
    烘烘，正當石勒一行欲繼續屠戮之時，四周陡然亮起無數火把，將整片大營照的通明。
    呼啦啦，大營通明，無數士兵瞬間從四麵八方湧出。
    頭人拖律手持大刀越眾而出：“哈哈，大人早就料到爾等會趁夜襲營，今夜插翅難逃…”
    “識相的下馬投降...若不然...”
    拓跋燾作為跟隨過檀石槐的戰場宿將，或許真的沒有料到武城守軍的頑強，而犯下了夜不紮寨的失誤。
    或者是故意不紮寨，從而誘使夏軍前來劫營，亦或者兩者都有誰知道呢，總之有魚來了...
    火光通明晃的士兵睜不開眼，一些戰馬更是驚嚇到馬失前蹄，躁動不安的在包圍圈內徘徊著。
    石虎等人也意識到了危險，他一勒韁繩：“大哥，我們上當了！”
    “軍中有埋伏，怎麽辦…”
    “還能如何，讓兄弟蒙馬眼，隨我殺出去…”
    “殺出去！”怒吼聲中，石勒直接抽出隨身布錦，往前一掛。
    而後狠拍馬股，坐騎雙眼被蒙瞬間，失去了對火光的感知，一往無前的，衝了過去！
    “冥頑不靈！”拖律望著悍不畏死的敵騎，不再猶豫，果斷下令：“拒馬，長矛，擋住他們…”
    “列陣，擋住他們…”
    “殺！”石勒麾下騎兵勇猛無雙，在主將的帶領下，向敵陣發起衝鋒，
    轟隆，有坐騎被拒馬絆倒，而後整個人瞬間被鮮卑人的長矛捅成肉串。
    然而即使如此，匈奴人仍然無視拒馬長矛，悍不畏死的衝擊著鮮卑人的防禦。
    “不要戀戰，迅速衝過去！”
    石勒勇猛，手中長柄陌刀如奪命死神，揮動間將前方拒馬長矛斬碎，而後人借馬勢衝入陣中。
    “噗嗤嗤！”陌刀精良，橫掃之處，沾之即傷碰之即死，利刃入肉，翻轉之間便是殘肢碎體。
    他雖為扈從軍，但作為獻馬有功的統領，再加上其人確實勇武，一身裝備自然不差，此時衝入陣中，長刀揮動間如砍瓜切菜。
    “攔住他！”好不容易抓條魚，拖律自然不甘心被對方衝陣逃走，眼看對方要衝過火光，重新沒入夜色。
    他想也不想直接從士兵手中奪過一柄長矛，飛身撲了上去。
    他動作迅捷，短途爆發比之戰馬還要快上一分，眨眼間便越過人群！
    “滾開！”陌刀橫擊，瞬間將襲來的長矛斬斷，但隨後而來的一擊直接砸中左肩，勁力洶湧瞬間將其內腑震傷
    “噗嗤！”一口鮮血噴出，石勒也不與對方糾纏。
    他強忍著肩上傷勢狠拍馬股，帶著心腹兄弟竄出火光籠罩範圍，然後於趁著夜色殺入人海中。
    夜色迷人，喊殺聲烈，若是沒有火把照亮，士兵們也不知道身前是敵人還是袍澤，所以石勒的選擇是明智的。
    激烈的喊殺聲，一直持續到月上中天，深夜亥時，才漸漸停息！
    經過石勒的一陣攪合，鮮卑人也不敢再繼續攻城。
    他們竭力將寨壘紮好，然後士兵各自安營休息。
    大營，中軍帳內，拖律垂頭喪氣，跪在地上向主帥請罪：“大人，屬下辜負所托，還請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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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沉悶，四周頭人眼觀口鼻，作壁上觀。
    “起來吧，敵軍悍勇確實出乎我等預料...”
    拓跋燾並沒有怪罪拖律辦事不利，反而出言安慰道：“是我低估了夏軍的堅韌！”
    “若不然，也不會有今夜之險！”
    其實拓跋燾也是後知後覺，他起先以為武城不過一個小小的土壘，大軍急攻可下。
    但形勢的發展卻出乎意料，當自己反應過來時，天色已入黑夜。
    沒有營寨為依托，若這個時候敵軍果斷派大軍來攻，估計大軍要疲於應對。
    好在拓跋燾反應迅速提前布置，而對方也隻派出千餘人馬，試探性的進攻，才不至於釀成大禍。
    如今大寨已經紮好，他才真正的舒了一口氣。
    夜盲症這玩意，不是中原獨有的，這個時代大多數的士兵，或多或少的有夜視障礙，所以很少有人會夜間作戰。
    定襄的韓忠，雖然追上了拓跋燾側翼，但夜幕給鮮卑人上了保護色。
    當然夜戰這玩意也無絕對，因為戰事瞬息萬變，將領們會根據情況作出不同的策略。
    此番劫營，也是石勒僥幸，若果真是拓跋燾精心設計之局，怎麽可能讓他輕易逃出去...
    而南麵的韓忠經過一番試探，折損了三千匈奴騎兵，且在得知鮮卑營地中埋有伏兵後，也不敢輕易進攻了。
    哪怕他事後反應過來，也已經錯過了最佳的進攻時間。
    這個時候，對方大寨已經紮好了，派人做第二次進攻，或許可能大概會有出其不意的戰果，但韓忠最後還是放棄了。
    戰機稍縱即逝，既然已經錯過便不再強求，對方或許會因大營紮好而放鬆警惕。
    但很少有人，會被突襲之後還放鬆警惕的，這是戰場常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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