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雪崩之下
    戰場上喊殺聲烈，麵對九千輛如小山般，衝鋒而來的戰車。
    聯軍將士，縱使百萬眾，縱使勇猛無畏，卻挽救不了局麵。
    東西十八裏的中軍戰場，正在發生大規模的潰敗，麵對戰車這種上古時代的國之重器，敵我雙方宛若兩個維度的軍隊。
    鮮卑聯軍被殺得哭爹喊娘，戰車衝陣宛若步兵的噩夢，不單是步兵的噩夢，甚至連軍中騎兵也不能幸免。
    此番戰車的威能證明了，即使是被曆史淘汰的武器，也有著非同一般的威力，與戰場統治力。
    想想二戰時期的坦克集群，和裝甲洪流，不就是戰車重返戰場，主宰陸地戰爭的形勢嗎。
    用李屠夫的話來說，這世上沒有最強的武器，沒有最強的戰陣，沒有最強的戰術，隻有更強的人。
    誰能將人力，運用到極致，將人才發揮到極致，將人口挖掘到極致，誰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聯軍百萬眾，不要太多，隻要有半數的人，是悍不畏死的戰士，有慷慨犧牲的決心。
    他們就能組織起防禦，用生命為代價，將夏軍的戰車摧毀，甚至戰而勝之。
    可惜這個時代，有幾人能稱為戰士，又有多少人在麵對大規模潰敗時，能夠保持本心呢。
    中軍戰場在潰敗，聯軍左翼浦頭所部同樣惶惶不安，開始出現逃兵。
    “轟隆隆！”典韋身體高大，宛若一尊冷麵鐵塔，胯下四不像奔騰如雷。
    他手中雙戟猛然轟出，直接將迎麵的胡騎，連人帶馬轟成一片血霧。
    “噗嗤！”鐵戟旋轉如風，鋒利的勾刃宛若奪命死神，將一名名鮮卑騎兵撕裂攪碎，化作漫天血霧消散戰場。
    “殺光他們！”重甲鏗鏘作響，黑鐵麵罩下，一雙雙幽森的眸子殺機湧動。
    這些重甲銳士，全身覆鐵，無視防禦，十二尺長的橫刀，揮動間，鮮血肆意如詩亦如畫。
    “頂住！”鮮卑左翼，步度根手中戰刀鋒利，斬殺一名名逃兵，想要震懾周圍眾人。
    他不斷的揮刀見血，竭聲厲喝：“所有人，不許後退！”
    “韋族的勇士，不懼死亡...”
    “鐺鏘！”麵對這群全身覆鐵的鋼鐵騎兵，一些悍勇的鮮卑人鼓起勇氣，將手中的長矛捅在幽深厚重的鐵甲上。
    隻來得及響起一聲輕響，便被緊隨其後的利刃劃破胸口斬成兩截，而後被鐵蹄碾成肉泥。
    “叮當當！”密集的金鐵碰撞聲響起，麵對全身覆甲的鋼鐵怪獸，鮮卑以往鋒利無比的長矛兵器，此刻宛若撓癢癢的燒火棍。
    他們以往的勇力，根本沒有絲毫作用，因為身覆鐵真的很強，重騎兵手中的橫刀，揮動間便能將他們斬成兩截。
    這一刻，所謂的勇士也膽寒了，左翼陣前八萬名部族勇士，不及刻鍾便直接被重騎和鐵衛營的士兵碾碎擊潰。
    他們驚慌失措，完全沒了勇氣，口中恐懼的哇哇大叫：“怪物！”
    “他們就是...一群刀槍不入的怪物....”
    僥幸逃生的鮮卑騎兵，直接下破了膽，有人失魂落魄，丟下刀劍，原地乞降。
    亦有人拚命打馬，想要脫離戰場，遠離這群鋼鐵怪物，四散奔逃。
    這一刻，不但中軍在潰敗，就連左翼浦頭所部十幾萬勇士，也失了心氣，出現大規模的逃兵。
    “怎會如此！”鮮卑陣中，和連眼見中軍潰敗，左翼敗逃，他整個人搖搖欲墜：“怎會如此！”
    “怎會...如此...啊...”
    這一刻和連沒有了意氣風發，沒有了往日裏的勾心鬥角。
    他腦海之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聯軍敗了！韋族敗了！百萬大軍敗了！他和連敗了！
    敗的徹底，敗的毫無懸念，敗的沒有一絲僥幸。
    正麵對決，百萬聯軍，被夏軍堂堂正正的擊潰，被李屠夫肆意碾壓，蹂躪碾碎...
    和連感覺，自己至始至終，都在李屠夫的戰略節奏裏轉。
    好似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小醜，所有的尊嚴與堅守，這一刻皆化作齏粉。
    百萬大軍，更是不堪一擊，沒有絲毫僥幸...
    辛辛苦苦，征戰十月年，前前後後消耗了無數人力與物力。
    族人被屠殺，牛羊被餓死，各部損失慘重，到頭來就是這樣一個淒慘的結果，他心痛如絞。
    “噗嗤！”一想到失敗的下場，和連再也壓抑不住喉間的逆血，整個人直挺挺的向後栽倒。
    “大單於”一直侍候在側的薛幹，眼疾手快上前將其扶住，急聲勸慰道：“大單於，我們還沒敗！”
    “我們還有三十萬大軍，王庭還有十萬控弦勇士...”
    “大單於...您要振作....”
    “韋族...還有希望...”
    “咳咳！”和連茫然睜目，入眼處是白茫茫的天，和呼嘯鵝毛白雪，天際盡白光。
    他眸光黯淡，失去了所有心氣：“咳咳...快...讓族人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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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所有人...撤出戰場...”
    艱難的喘息一口，和連在倒下之前，下達了最後一道命令：“所有人...撤退...”
    “讓族人...撤回草原...撤回大漠...”
    “大單於！”薛幹眸光悲痛，他知道現在不是傷心之時，但淚水卻止不住的流。
    和連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不好，但是他對待心腹手下，卻有些真心實意的。
    然而當初意氣風發的大單於，此刻卻麵容枯槁，氣息微弱，隨時有可能。
    薛幹抹了把眼淚，恨恨的盯了了眼慕容威，恨聲道：“李屠夫就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
    “爾等卻心存僥幸，坐視中軍敗亡，如今更是...”
    “你西部浦頭...中部慕容氏...也別想好過...”
    “爾等…被屠宗滅族…隻是早晚…”
    薛幹咆哮一聲，猛然將和連背起，同時吩咐道：“撤...通知部族勇士...撤出去...”
    “所有人...撤離戰場...”
    “鐺鐺！”隨著鳴金聲響，原本烏泱泱的聯軍大陣，宛若亂糟糟的魚群，調轉頭顱，向北方瘋狂逃竄。
    哪怕他們還有十萬精騎，還有四十萬雜胡聯軍，還有著一戰之力...
    但此刻卻也顧不得其他，顧不得在前方奮戰的族人，顧不得所謂的惶惶大勢，和雄心偉業。
    中軍後陣，四十萬人，像一群狼奔豕突的豬狗一樣，混亂的，不知所措的，瘋狂打馬奔逃。
    如此行徑，如此景象，讓前方本就潰敗的軍隊，再也支撐不住了，百萬人一麵倒的向後方奔逃。
    高空俯瞰，會發現定襄渡口，東西三十裏白茫茫的雪地上，一群群的黑色人潮，開始向四麵八方擴散奔逃。
    宛如突然崩潰的蟻群，又似被驚嚇的林中之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此時的中軍戰場，無論是鮮卑人也好，還是烏桓人夫餘人也罷，皆惶惶然瘋狂打馬抽鞭，向北方逃命。
    他們恨不得爹娘多生幾條腿，好在此刻逃命，不需要跑贏敵人，隻要能跑贏身邊的袍澤便可。
    甚至有人為了爭奪戰馬，和跑路的空間，開始揮刀相向，對身邊的袍澤下殺手。
    這一刻，眾生百態，演繹的淋漓盡致，在死亡威脅下，在爭命的前提下，任何事情都會發生，自相殘殺隻不過是最普遍的現象。
    風雪飄搖，旌旗搖曳，隨著薛幹等人，率領精銳的王庭侍衛護送和連離開後，帥塔上一眾聯軍高層，和諸胡首領，也意識到了不妙。
    他們麵色沉沉，一聲不吭，陸陸續續的轉身離塔，帶人跑路...
    因為此次南下主力，是鮮卑人，戰場上的主力也是鮮卑人。
    各部散胡部落，們隻是給草原大單於一個麵子，帶人來河套會盟，打打醬油，趁機撈取一些好處。
    如今和連在與李屠夫的決戰中，全麵敗北，他們自然不會與鮮卑人一起陪葬，跑路沒有絲毫心理負擔。
    反正，他們此番帶的人也不多，而且多有馬是騎兵，亡命奔逃，輕車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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