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星辰觀我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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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光似水的軟甲妥帖穿戴在身,趙硯章沒來由有些熱血,倒真想與這人交交手。
    手下八人在範栓柱動手殺掉姚昶的下一瞬,已經錯落有致地擋在他與趙硯章二人之間。
    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忽略掉了一旁的少年李遺。
    範栓柱不得不將視線轉向了麵前的幾人。
    氣息綿長,意誌堅定。
    範栓柱一眼便看出幾人非一般的戰鬥默契,有講究的站位分工明確。
    兩人負責先手牽製,兩人伺機出擊,還有兩人以防不測,最後方兩人看似後手,實則死死守著他們主子三步距離之內的安全。
    一上來就沒有試探、容錯的想法,給予了範栓柱足夠的重視與尊重。
    趙硯章自知這幾人這種情況下不會聽從自己的命令讓自己以身犯險,畢竟他們真正的主子還是目前出征在外的開陽郡公。
    所謂死士,不是敢死之士,而是死也不會讓主子陷入危險的人。
    趙硯章雲淡風輕,在範栓柱與家臣死士對峙之時,打量起了一旁的少年,主動開口道:“誒,姚修武是你害死的?”
    李遺一愣,旋即搖搖頭。
    趙硯章咧嘴笑了:“姚文意不想讓你死又幾次三番非要殺你,看得出來就算不是你幹的也肯定跟你有關係。”
    李遺在陰影中皺起無人看得見的眉眼:“你也要替他報仇?”
    趙硯章恥笑一聲,沒有再搭腔,徒增李遺一絲疑惑。
    範栓柱最終還是難以按捺自己,卻也沒有選擇直取趙硯章,凝神靜氣中規中矩一拳當麵轟出。
    迎麵那人正是八人為首之人,同樣沉默一拳轟出。
    沒有什麽驚人的動靜,隻是兩隻肉拳憑空對撞,一觸即分。
    範栓柱退回原地,腳踩姚昶,麵無表情地甩了甩手掌。
    死士則連連退後才止住身形,手掌不著痕跡地收回身後,可是整條胳膊無法抑製的顫抖卻被所有人看在眼裏。
    二人立馬上前填補他退後露出的空檔。
    範栓柱卻沒有乘勝追擊,一路橫推至此,這是唯一一個勉強可與其硬撼的人,可這樣的人,貌似還有七個。
    而他們那個少年主子,憑其呼吸就能斷定是個練家子,雖然尚做不到他這般收放自如,但是這種環境下,生死相向過於冒險了。
    趙硯章敏銳地察覺到範栓柱的一絲猶豫,適時開口道:“朋友,我說過的話依舊算數,你現在仍然可以離開。”
    範栓柱聞言,果斷動身走向了李遺。
    幾名死士的心神不敢放鬆,可沒有趙硯章的命令終究也沒有妄動。
    範栓柱拍拍李遺腦袋無聲沿著來時路走回去。
    直到二人的動靜徹底不可捉摸,八名死士才卸下胸中一口氣力。
    與範栓柱對了一拳那人再也堅持不住,手扶右臂,頹然跪倒在地。
    趙硯章親自上前查看後,皺眉道:“沒脫臼也沒斷,不過怕是裂了。”
    那人因疼痛而蒼白的臉上滲出黃豆大的冷汗珠:“這條胳膊怕是要廢。”他緩緩將拳頭示意給眾人。
    五指暫時舒展不得,指掌相連的關節已經完全變形。
    趙硯章倒吸一口冷氣:“這還是人嗎?”
    死士苦笑道:“這種人雖然不多,確實是有的。”
    一旁另一名死士開口詢問道:“大人,那人怎麽辦?”
    是依舊愣愣傻在原地的姚楊,趙硯章對他沒有興趣,揮揮手示意他自己看著辦。
    為首的死士卻對他使了個眼色。
    多一個人知道今日之事,日後就多一個多事之人。
    詢問那人點點頭,轉身離開,不多時又折返回來,將姚楊的硬弓與箭袋隨手扔在篝火邊。
    至於姚家追責?自有人背得起這口黑鍋。
    趙硯章親自監督眾死士為那人簡單上藥包紮,隨後告知眾人等天亮後就撤出林場,這次的鬥獸,到此為止了。
    為首的死士沒有名字,隻有一個代號,拾柒。
    拾柒羞愧道:“大人,我雖不能再戰,但還能做活誘餌誘來那隻大蟲。”
    趙硯章瞥了他一眼,他便閉口不再言。
    趙硯章懶得跟他解釋,拾柒也將自己的主子想的太過體恤下情了。
    他隻不過是突然覺得狩大蟲也無多的意思,早早出去等著看好戲更加值得期待。
    再者說了,這狩獵林子就這麽大,這兩個人鬧出來這麽大的動靜,殺了那麽多人,最後如何收場也是個讓許多人頭疼的問題。
    自己還是早早撤出去,當個裝糊塗的玩主罷了。
    另一邊,尋到一個適合地方停了下來的亡命二人組終於開始了今晚的休息。
    李遺吹亮一個小小的火折子小心翼翼地插在地上,在大包小包的戰利品中搜尋著食物和藥品。
    範栓柱攤開右掌空懸,仔細看去,居然在緩慢滴撒著鮮血,
    隻是不知是襲殺姚昶所致,還是那死士造成的。
    李遺也正是因此而心煩意亂。
    對範栓柱的身手有著盲目信任的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想當然了自己這邊的實力。
    範栓柱也隻是肉身凡胎,也會受傷流血,也會有性命之虞。
    他承認與範栓柱在一起的每一場廝殺都酣暢淋漓,底氣十足,可當他確定那是自範栓柱體內流出的血液,自己從未對其實力產生過懷疑的念頭卻動搖起來。
    那得知範栓柱被人殘害至啞都不曾動搖的偉岸形象,終於成為了正常的凡人。
    範栓柱卻罔顧這些,他左手緊緊攥住一杆烏槍,那是他從方才戰局中唯一帶走的東西。
    梁烈遺物。
    李遺終於找到一瓶藥粉,聞聞味道不似什麽毒藥,先在自己腿上的小傷口倒了些感覺沒什麽不妥,才小心翼翼地給範栓柱敷上。
    待他手忙腳亂忙完一切,範栓柱已經單手抱槍,沉沉睡去了。
    李遺吹滅了火折子,透過深夜密林,仰麵朝天看著閃爍的星空,已經記不清是多少次看它。
    每天都仰望星空,星空也每日看我,從不記得昨日星辰今日是哪顆。
    星辰看我應亦如是,凡人萬千,觀我如觀他,有何迥異。
    一顆流星毫無征兆劃過天空,星辰也會崩逝,那如我等渺小的命運,又如何能遂願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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