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殺你我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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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一邀請澄荼起身,居高臨下,一副和藹長輩模樣。
    “文意,我記得以往你從來是不願下場的,怎麽這次這麽急不可耐啊?”
    姚文意單膝跪地,垂首道:“君皇,吾弟之事,文意不惜忤逆上意擒回罪人,不巧方才瞧見那人竟從林子走出。想來終究是有本事的,若是其能為君皇所用自當為我大梁萬幸。”
    “但,修武之仇,文意不能不顧,我欲向君皇請求,許我與他一戰!一戰之後,不論結果如何,一切按鬥獸的規矩辦!”
    “既然天牢囚犯選中了他進鬥獸,那麽文意也沒什麽好說的,今日借公事,了私事!”
    聽姚文意將話說到這個份上,黎綱忍不住看向符信。
    符信卻絲毫不擔憂,有什麽好擔憂的?
    就算君皇要查誰將這重犯放進鬥獸場的,也有秦澹那老頭子擔著呢,查不到他們幾個身上。
    至於為這小子的安全擔憂?
    符信朝老和尚的背影努努嘴:“正主在這都沒說啥,我們著什麽急。”
    黎綱聞此,幹脆作罷。
    趙一不知是因為心情大好還是刻意不去深究姚文意話語中的諸多細節,哈哈道:“那就任你開個場吧,不過寡人方才已經答應國師,今日不能有人死,你懂了嗎?”
    姚文意聞言一頓,咬咬牙遵命。
    真收不住手能怎樣?還能讓我為那個賤民償命不成?
    隻是姚文意還未退下,趙硯章就又跑來,言稱也要下場,指名道姓要先與姚文意打。
    趙一忍不住樂了,明知故問感歎道:“今天這是怎麽了?往常隻是看熱鬧的兩個人,今天爭先恐後的。”
    趙一揮揮手:“趙硯章一邊老實待著去,你上趕著也得看人家文意願不願意。”
    趙硯章吃了癟,趙一與幾名公侯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姚文意置若罔聞,一路向下,沿路眾人關注、囑咐皆當做耳旁風。
    接過山丘下等待的家仆遞來的戰矛,姚文意翻身上馬緩步走向那個在自己心目中集合了諸多影子的少年。
    戰俘、穆雲垂的好友,姚文意的救命恩人,殺害姚修武的凶手。
    何謂不共戴天?恩仇摻雜,難以決斷,你活著我太難過,難戴同片青天。
    李遺刻意逃避所有人灼熱的目光,那讓他無所適從,除了握那並不能給他撐腰的鐵槍,他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衝他而來的刻意卻不是一葉障目可以忽視的。
    姚文意的迫近將那些從他身上挪開的目光重新轉移回來。
    那些刻意與他拉開距離的“同類人”也因此再度與他拉開了距離。
    李遺睜開眼,正視居高臨下的姚文意漠然的眼神。
    李遺毫不避諱地直視,這讓姚文意心裏一股無名火起。
    這個在自己麵前向來畏首畏尾,怯懦窩囊的少年突然展現出來的勇敢,是一種以下犯上的冒犯。
    姚文意一把扯下身後的披風,瀟灑甩出,沒有著甲的他一身緊湊短打,戰矛斜指:“是非情仇,不願再說,今日了結。”
    李遺單臂夾槍指回去:“滿足你。”
    遠處的趙一忍不住揮手將身後三人叫上前,哈哈笑道:“有沒有意思?”
    身後三人皆笑而不語,趙一接下來一句話卻讓黎綱笑不出來:“今日校場,讓我想起昔日澹州,一晃眼,都這麽多年了,當時剛在澹州城內出生的小魚兒如今都亭亭玉立了。”
    黎綱似乎也被帶到了從前,他眯眼看著遠處兩位年輕人,鬼使神差說道:“昔日澹州,君皇與我都是有馬有甲的。”
    趙宣忍不住愁了一眼不確定是否知道自己失言的威侯。
    澄荼不露痕跡微微一笑,沒有反應。
    趙一聞言卻是點點頭:“傳令,讓那倆小子等著,給那個小子送匹馬去。”
    黎綱再次開口:“君皇,臣的聽霄在的。”
    連興致勃勃的趙一都忍不住為之一怔,看了黎綱一眼,揮揮手:“準。”
    當姚文意見到那匹四蹄包白,額頭一道白色雷電花紋的棕色戰馬被李遺騎在胯下,還是忍不住道:“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的命,還真是好啊。”
    李遺不明所以,卻也無心閑聊了,此刻的他,居然生出一股戰意來,或許姚文意都沒料到,李遺比他更渴望這一戰。
    身份華貴,又怎樣,同樣華貴的姚修武不也一樣會死,都是人,死亡麵前不分貴賤。
    能打又怎樣,心裏明白我打不過你,大不了被你打死,打不死我我就打你,就算殺不了你,我這賤命傷你一下也是我賺。
    早已將各自戰意攀升至頂峰的兩人瞬間動起手來。
    隻是眾人看了幾個回合就由期待轉為驚疑又轉為愕然。
    萬眾期待的一場戰鬥,絲毫沒有想象中的妙招頻出,精彩紛呈。
    反倒是一邊倒的戲耍場麵。
    李遺始一動手就惹得趙一大笑不止,忍不住向眾人指道:“姚文意為什麽要這麽大張旗鼓地殺這小子?根本沒有身手的嘛。”
    苻信、趙仲麵對麵色頗為難看的黎綱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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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宣則添油加醋道:“這小子有槍法而無槍技,生搬硬套,舉止生硬,步步落後。”
    世子強忍小移動,搖搖頭:“還可憐了威侯一片熱心啊,騎術也隻能說是會騎,沒有懸念。”
    眾人聞言除了笑聲別無他言,沒有異議地默認。
    趙硯章卻忍不住跳了起來,腳踩條桌,捧腹大笑不已。
    誇張的舉止惹得讓人側目不已。
    “姚文意啊姚文意,今天不論是贏是輸,你這樂子可都大了。
    萬人矚目中,李遺又一擊落空,身體平衡還未穩住,胯下坐騎又不穩當了,根本不用姚文意反擊,他自己險些從馬上摔下。
    好不容易抓穩韁繩,排山倒海般的嗤笑聲傳入耳中,饒是李遺再怎麽關閉心門也不能置若罔聞,羞得耳目通紅。
    李遺也實在無奈,自己終究不是生而知之的聖人,昨夜看了一遍的槍法如何也做不到融會貫通,至於馬術自己更是根本沒學過,對付不了姚文意才是對的。
    蒼天這時候倒是十分公平的,練與不練,會與不會,有定律。
    姚文意無奈歎息一聲,搖搖頭收起戰矛轉身就走。
    李遺愕然之後是由衷的憤怒,比敵視、殺戮更讓人憤恨的,是蔑視與憐憫。
    姚文意臨走的話語許隻有他一人聽到了。
    “今日殺你,非仇乃恥,下次無論如何,必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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