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兵戎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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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葛鎮野外。
    數日之間,已經不複李遺在時的平靜肅殺。
    往來人馬頻繁,不過與繁榮無關。
    多得是血雨腥風。
    一個眼熟的魁梧身影帶了十幾條漢子,埋伏在山道之中。
    趁一隊軍士因已經能看到城郭而心下鬆懈之時,突兀殺出。
    梁犢,不知如何趁亂帶人一路向西跨過州境來到此地。
    率先殺出,一聲大喝,十幾名軍士顯然一個照麵就認出了這個近來盛名赫赫的殺神。
    連反抗的念頭都沒有,軍士們丟盔棄甲,倉皇逃命。
    梁犢如虎入羊群,大步從後追上,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三下五除二將這隊軍士處理幹淨。
    快速打掃幹淨戰場,梁犢抹去臉頰上的鮮血。
    淩亂的長發,茂密的胡須,雙眼卻神采奕奕。
    察覺到不遠處往這邊靠近的大隊人馬,梁犢帶人一閃身紮入山間的羊腸小道,消失不見。
    姍姍來遲的梁軍趕到之時,隻看到赤裸的血淋淋屍身。
    梁犢等人藏身所並不隱蔽,帶人匆匆趕回駐地。
    謝奇、梁澤等人迎了上來。
    接過梁澤遞上的水罐喝了個飽,梁犢一抹嘴問道:“名義,天旭他們還沒回來嗎?”
    謝奇頗為擔憂地搖搖頭。
    黎明時分,師兄弟四人各自帶了一隊人外出,去四方查探情況,最後還是梁犢回來最早。
    看著頗為擔憂的師傅,對師弟極為自信的梁犢勸慰道:“師父,等人馬聚齊,拿下少葛鎮,前麵就是野望關。我們一鼓作氣拿下野望關,洛京就咫尺之遙了。”
    謝奇遠遠沒有這麽樂觀,皺眉問道:“除了我們,其餘各部你聯係上了嗎?”
    梁犢點點頭,“見到了兩撥人,聚兵確有其事,不過他們人馬不多,都隻有幾十人,附近上了百人的隊伍,恐怕就我們一支,已經講好了,我們看有人動手再動手就是了。”
    見謝奇不說話,梁犢問道:“師父,帥爺到附近了?”
    謝奇沒有直接回答他,仔細思襯了許久,喃喃道:“一路邊走邊打,我們的人沒有湊齊,梁軍也沒有。我們要碰頭了,他們各地的追軍當然也要聚首了。少葛鎮曾經是有駐軍的,早已荒廢了。如今又有重兵駐紮,就說明他們的人越來越快,越到越多。”
    頓了頓,似乎是回答梁犢的話,又像是在揣測:“應該是到了。”
    梁澤感覺氣氛有些沉悶,刻意岔開話題道:“師公,是不是到洛京了就可以去你以前的家看看了?”
    謝奇聞言,猛地被戳中了心事,憶及當初的傷心記憶,眸子黯淡無光,罕見的提起了自己的過往。
    “我沒去過洛京。”
    梁氏父女一驚:“您不是陽夏謝家的人嗎?怎麽會沒有去過洛京?”
    老人思緒紛飛,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少年時。
    “出身謝家旁門庶出,得以讀書識字,推舉功名是不要想了。少年困於高牆大院,作伴讀,習武藝,也許會分得家族一方土地,做一方地主。年長後為家主部曲,也曾出長城進漠北建立過功勳。再回家也得了功名,成家立業。中年以後,覆巢之下未成完卵,孤身一人流亡在外。妻死子亡,國破家散。說起來,謝家在洛京有產業,曾經也幾有機會一睹洛京風華,隻是未能如願罷了。”
    老人眼中無盡緬懷神色,眼眶的褶皺中忍不住泛出幾滴渾濁的老淚來。
    說話間,盧名義仇天旭結伴返回,打趣道:“喲,老爺子近鄉情怯。”
    謝奇笑笑:“有何動靜?”
    仇天旭端正了神色,搖搖頭:“不太妙,抓了幾條舌頭,聽口音,豫州四麵八方哪裏的人都有。天知道帥爺這次到底聚起多少人馬,反正附近幾十裏範圍內,零零散散全是人,憐人和一路追來的各地梁軍摻在一塊了。分不清楚。”
    梁犢忍不住皺眉:“亂成這個樣子,怎麽打?真能打下洛京?帥爺到底要做什麽?”
    眾人齊刷刷看向事實上的首領謝奇。
    謝奇無奈搖搖頭:“想不明白。”
    憐人從無到有,從分散各地到歸於統一,在各地苟且偷生近十年光陰。
    一時間全部動了起來,不再隱匿身形,不再低聲下氣,以無法遮擋的動靜向梁國中樞靠近。
    這期間,給梁軍造成了不小麻煩的同時,憐人的傷亡也是不言而喻的。
    梁犢等人從青州一路至此,也隻帶上了所有青壯,其餘老弱都打散藏進了青州深山。
    否則他們的傷亡也是難以估量的。
    最後一個返回的熊韜一屁股坐下,不等氣喘勻就焦急道:“我們還要等多久?恐怕時間不多了。”
    一口氣將水罐喝幹,熊韜舒了口氣:“各地的駐軍隻是小麻煩,洛京的駐軍也已經出動了。帥爺這打的什麽仗,我們對對方的兵力知道的就不多,對自己人了解的更少。”
    沒有人作聲。
    顯然這是所有人內心的隱憂。
    眾人齊齊看向梁犢,梁犢卻看向謝奇,謝奇則將梁澤盯得渾身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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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老爺子下定了決心:“都到了這一步,多想無益,當初選擇跟帥爺,就無論生死跟他了。”
    “不過,還是要留個後手,你們四個各自去挑幾個人,要年輕的,不管打到什麽地步,這一二十個人帶著小澤,必須活下去。”
    老人眼神堅毅,語氣不容置疑。
    本就不多的家當要孤注一擲,百餘條好男兒的性命就在這一念之間了。
    豪氣歸豪氣,灑脫歸灑脫,火種還是一定要留的。
    從軍營裏馬不停蹄奔行許久的一百餘騎,動靜驚天徹底。
    充當全軍先鋒疾馳在最前列,李遺策馬奔行在最前方。
    此刻的他也沒有出洛京時的從容了,明亮的盔甲上沾染著點點鮮血,甚至戰袍都被砍出了一個個口子。
    那是一路上在各種經意不經意的地方都會殺出的伏兵。
    那些伏兵的模樣,李遺再熟悉不過。
    他又怎能不明白自己第一次戎馬生涯麵對的對手是誰。
    憐人。
    說起來,我自己也是憐人啊。
    李遺自始至終不願動手,自然也不用他下什麽命令,身後渴望戰功的屬下爭相在他麵前表現,將他保護得極好。
    李遺開不了口將他們救下來。
    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這般的好運,能在生死邊緣遊走而不墜落。
    自己沒有當機立斷留下他們性命的魄力,也沒有一直保他們周全的能力。
    他隻是裝作冷漠地不去看那一雙雙臨死前絕望而憤怒的眼睛。
    梁軍與憐人的正麵戰爭,就這麽由小及大開打了。
    刀光血影中,梁軍都尉黎瑕與憐人李遺,又怎不是一場兵戎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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