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奇葩
    彼時，還是順命營都尉的李遺，在軍報中看到過這個名字。
    令輝並不是無名之輩，在梁犢“橫空出世”之前，他在憐人眾部之中是名氣最大的那一批。
    原因無他，在梁國眼皮子底下的豫州活動了十幾年還闖出了名堂，保命本領和帶兵的能耐可見一斑。
    可是在憐人野望關戰敗後這個人就失去消息了，因為戰報上清清楚楚地記載他被陣斬，餘部隨梁犢撤往宛陽地帶了。
    令輝斜睨道：“你知道我？”
    李遺自然無法開口說二人應該在少葛鎮和野望關戰場上見過，不過是對立的那方。
    隻是打了個哈哈，說自己曾追隨梁犢，聽梁犢講過。
    令輝眼裏精光閃爍，笑了笑沒有追問，隨意問道：“梁犢的人還活下來多少？”
    李遺搖搖頭：“早就散了，不知道。”
    令輝甩給李遺一塊烏黑的雜糧餅子，口感粗糲的很，但確實能吃。
    “梁犢那家夥的做法我一向不喜歡，把打仗的人養的膘肥體壯，跟著他的人吃湯喝稀，最後怎麽樣，不全都死了個幹淨，跟著他的人白活了。”
    利益不置可否，雖說死者為大，但這些事情上爭口舌之利完全沒有意義。
    “這裏的人吃的一樣，住的一樣，真打起仗來也各安天命，不分男女老幼，是個人就當一個人用。帶你的人留下吧。”令輝突然發出了邀請。
    李遺啃餅子的動作為之一頓，遲疑著問道：“他日如果你有五千人，五萬人，你還能做到一視同仁嗎？”
    令輝笑笑：“讀過書？”
    李遺搖搖頭：“在家的時候，賣過酒，用一個自己做的竹酒舀。”
    李遺邊說邊比劃給他看：“我賣的酒，交一份錢，管飽，對每個客人都是的。酒舀是同一個，酒碗也是一樣大小，可有的客人隻喝上一碗酒就過了癮，下次還來。有的客人卻喝上五六碗才意猶未盡，最多的一次，兩顆銅板喝了九大碗，走的時候還說我酒賣的貴，再也不來了。你說，我一視同仁了嗎？”
    令輝嗤之以鼻：“你別是跟你們謝老爺子讀的書吧？”
    李遺眼睛頓時一亮：“你見過謝老爺子？”
    令輝撩撥起自己的頭發：“何止見過，要不是謝老爺子撐著場麵，梁犢何德何能接下那副擔子，那本該是我的！去死的，也該是我才對，英雄全讓他當了。”
    李遺了然，令輝對梁犢，與其說是怨懟，不如說是一種惋惜與遺憾。
    李遺的回答算是一種委婉的拒絕，或許是出於私心，李遺直覺上不喜歡令輝這個人，所以不想留下，所以捎帶著他的同伴也不能留下。
    也許是出於公心，令輝這裏人已經夠多了，留下隻會讓目標更大，未必是一件好事。
    再者就是吸取了石帽寨的教訓，李遺知道自己是個不找麻煩，麻煩卻會跟著走的人，他不想連累這些人。
    想了很多理由，李遺就是沒有想要留下。
    說話間，令輝想起了馬背上還有一個冤大頭。
    李遺的同伴自然沒有那個好心將他一並放下來。
    那公子被狠狠卸了下來，摔得眼睛直冒金星。
    拿出他嘴裏塞著的髒布，他倒是十分識趣地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出言威脅，而是小心地打量著四周。
    看到那個恐怖的疤臉，還是忍不住寒戰了一下，上道地自己開口道：“我叫符鏗，符家最小的就是我了。自己偷跑出來的，連暗衛都沒有，所以不用擔心有人一路跟蹤你們。不過我要是死了，豫州一定會被翻個個，憐人這次大動作已經招致漢人大難臨頭，你們總不至於再添亂吧？所以別殺我，好處都能談。”
    令輝被這小子的耿直逗笑了：“那你說說你能換些什麽好處？”
    符鏗神色倒不像個階下囚，反而真的像是坐上了談判桌：“給你錢和給你石頭沒有區別，我起碼能給你換五十套輕騎裝備包括戰馬！”
    令輝手裏的餅子險些沒拿穩，顯然懷疑這個小子失心瘋信口開河。
    一旁的李遺開口問道：“符措是你什麽人？”
    衝李遺意味莫名地笑了一聲：“那是我不成器的六哥唄，你們倆有過節的嘛，我知道的。不過我對你沒有惡意，就是想看看我六哥為什麽要把他和瑜姐姐吹了的婚事兒算在你頭上，不去找姚文意的麻煩，我覺得這肯定是因為他打不過姚文意，論勢力我們符家不怕他姚家，可是他自己不行啊，才情不如人家就算了，長得也不行，姚文意被貶了也是個都尉，他連個一官半職都沒有。姚文意還是六小公侯之首，他連六個人都沒擠進去。”
    李遺忍不住懷疑這小子是不是真的姓符，與洛京的其他人差別也太大了。怎麽如此聒噪？
    聽得一頭霧水的令輝捋了捋：“你們兩個認識？”
    李遺知道瞞不下去了，幹脆老實道：“我就是最近通緝令滿天飛的那個黎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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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輝手裏的餅子終於沒拿住落了地，他瞪大了眼睛：“你值一個校尉官職啊？”
    符鏗搶答道：“當然啊，不然我為什麽溜出來找他，校尉誒，隻要把他帶回洛京，我就是現在的年輕一代唯一的校尉了。”
    李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公子哥腦子好似缺根弦，是不是沒看清眼下是什麽情況？
    令輝卻對李遺起了戒備，手忍不住放在了刀柄上，李遺解釋道：“李遺的名字是真的，跟過梁犢也是真的。黎瑕這個名字很難跟你解釋，我隻能告訴你，我是因為給梁犢收屍才落了今天這個地步。”
    將信將疑地令輝看向符鏗，後者點頭如搗蒜。
    沉吟了一下， 令輝大手一揮：“綁起來，跟他一起的，全部押過來看管起來。”
    李遺無奈地歎了口氣，早就料想過憐人的身份會給在洛京的他帶來麻煩，洛京的遭遇反過來也會給如今的他帶來麻煩，隻是沒想到來的如此快。
    符鏗傻嗬嗬笑道：“不好意思哈，似乎連累你了。”
    還沒有被綁上的李遺皮笑肉不笑道：“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客氣，早點休息。”
    抬起一拳頭，符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束手就擒重新被死死綁住，李遺對令輝無奈道：“這小子是你的俘虜你怎麽著無所謂，不過你要是拿我去換校尉，別把我這些人交出去，算是梁犢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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