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不可，萬萬不可啊！”
    聽到柳宗元要給他托關係換戶籍的事情後，蔣大連連擺手道。
    “這是為何？你換了戶籍，一年交一條大蛇換來的錢，就能免去賦稅，而沒換戶籍，每年要交兩條。
    你為何不肯更換戶籍？”
    浩初和尚不解的詢問道。
    “公子，道長，大師，你們是有所不知呐。
    唉，我這差事卻是不算好，先前朝廷剛令人捕蛇的時候，我們那邊村中很多戶人家，都轉了戶籍，以捕蛇為業。
    後來，有聰明人發現這蛇很是值錢，一年上交兩條給朝廷，還不如直接賣錢交稅。
    於是，不少人就四處求人找關係把戶籍改了回去。
    一開始他們的生活確實不錯，但沒多久。
    他們有的人去服了勞役，兵役，青壯一走，他們根本就沒有時間前去捕蛇。
    還有的人在捕蛇的過程中，被蛇咬到去世。
    家中活著的人，僅僅隻能依靠田地之中的產出，拿去交了稅賦。
    豐年還好，一旦遇到災年，那一年的收成基本要全部上交，也就沒了活路。
    就我村中，我祖父那一輩的人，很多都沒了，六十年來，十戶剩不下一戶。
    我父親那一輩遷徙而來的人，十戶剩不下三四戶。
    我這十二年來，十戶也或死或遷了大半。
    我家雖然因這白花蛇死了兩人，但卻在這生存了六十年。
    之前我父親因毒蛇而死之際，我尚年幼，官府還因此免了我三年稅收。
    現在這日子其實也不錯，若是豐年，我一年也隻要上山冒險兩次，就足夠交稅，依靠田土中的產出，一家人也算衣食充足。
    即便是遇到災年，也不過是我冒險三次就行。
    雖然這事情危險了些，可即便日後我死在了這毒蛇之口，那也沒什麽的，最少比起我那些鄰居，我們家要幸運多了。”
    蔣大喝了一口酒道。
    “苛政猛於虎矣。”
    聽蔣大說完之後，柳宗元久久未語，良久後，才歎息一聲道。
    “這蛇我要了，不用剪了。”
    陸遠拿出三兩銀子遞給蔣大道。
    “多謝道長，多謝道長，這蛇您是要拿回去，還是我給您殺好？”
    蔣大收起三兩白銀，而後將瓦罐放下，對陸遠詢問道。
    “給我就行，我自己去處理。”
    陸遠擺了擺手，他要研究的東西不少，這條蛇直接現殺，那損失有些大，得拿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好嘞，那道長您驗一下。”
    蔣大點了點頭，直接將瓦罐推到了陸遠一側道。
    “好......
    咦，這就是白花蛇？”
    稍稍打開瓦罐一點，便見到裏麵有條大蛇，三斤七兩這個重量，應該沒有虛報。
    隻是這蛇的身份，讓陸遠略有些吃驚。
    原本他以為是銀環蛇，畢竟那玩意很毒，知名度也很大，也能算是黑底白章。
    但見到真蛇之後，卻不是那麽回事，這種白花蛇的頭是三角狀的。
    可惜，陸遠對於蛇類沒有太多研究，所以一時間叫不出名字。
    ........
    “咦，這不就是尖吻蝮嘛，這玩意的醫藥價值真有那麽高？”
    “在未知存在降臨之前，尖吻蝮的蛇毒，幹的一克1400美金往上，你說價值高不高。
    而且這玩意在中醫裏，蛇肉、蛇毒、蛇血、蛇粉、蛇幹、蛇鞭等都能入藥。
    用來泡酒的話，對風濕和類風濕的治療很有效果。”
    “我去，哥們，你補課了吧，為什麽你這麽了解？”
    “醫書可沒失傳，藥方多著呢，隻不過現在很多藥材失傳了而已。”
    “唉，木匠沒失傳，結果跟不上時代沒了，中醫沒失傳，結果藥材沒了，就很離譜。”
    “呃...你若是有錢的話，其實木匠也沒失傳的，現在有不少鄉下，建的都是木房，冬暖夏涼，除了貴點，以及防火要做好一點之外，沒有什麽缺點。
    城裏不建木房，主要是地太少而已。”
    “古代的賦稅是真的重，六十年的時間，十戶僅剩一兩戶，非死即走，太苦了。
    百姓寧願冒死抓毒蛇，都不承擔那賦稅。
    真和柳宗元說的一樣，苛政猛於虎。”
    “看地方的好吧，柳宗元是被貶的，去的肯定不是什麽好地方，才會有這種情況，其他地方其實也不算太差。
    前麵主播不是在洞庭地界開了一個學堂住了四年嘛。
    雖然播的少，但也沒有什麽百姓活不下去的情況啊！”
    “要是沒有主播去開學堂，於誌他們家遲早要散，這會估計死差不多了，你說沒有活不下去的情況？”
    .........
    “《捕蛇者說》？
    永州之野產異蛇：黑質而白章，觸草木盡死........
    孔子曰：“苛政猛於虎也！”
    吾嚐疑乎是，今以蔣氏觀之，猶信......
    子厚，你這寫的明顯不對啊！人家都說了，沒這麽毒，草木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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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你這文采是真不錯，這麽點小事，你都能做一篇文出來，以後我死的時候，墓誌銘就交給你寫了。”
    翌日，陸遠照常前來尋柳宗元，卻見他剛寫完一篇文章。
    湊近一看，果然是《捕蛇者說》，查看一番，發現文章和自己記憶中的並沒有什麽改動後，陸遠不由打趣道。
    “謹恭，諱願。
    隱居太行盤穀，野道人，自號盤穀子。
    雖稱隱士，常出入於煙花之地........”
    柳宗元那是張口就來。
    “打住，打住，我這會還沒死呢，別念了，別念了，不用你寫了。
    到時候還是讓退之，或者微之給我寫，他們才懂我。
    要是讓你寫，我這一世英名可就毀了。
    這陽春三月好時光，昨日因為白花蛇，匆忙而歸，實在不能盡興，走。”
    陸遠連忙叫停，而後帶柳宗元朝外走去。
    這家夥都會開玩笑了，看來心中鬱結也是鬆了些。
    “謹恭兄，退之曾言兄有高才，微之，樂天，也曾言兄有大誌。
    昔日，京畿之行，兄拔劍斬為亂者，震懾眾人，致使無序災民，也能在錢財麵前，秩序井然。
    今日，我想向謹恭請教一番。
    你說這世人，為何在得勢之後，大多數，都會認不清自己才能，常常將自己倚仗的權勢，來當做自己的能力呢？”
    柳宗元並沒有起身，而是很認真的看向陸遠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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