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不到半點油花，周屠夫這才嚎了一嗓子道：“誰家還有蔥？”
    大家聽到這話，連忙都跑了回去。
    小野蔥不值錢，孩子多的人家，每到夏秋之際，都會跑到山上去挖。
    在上麵撒上了一層。
    味道頓時變得更加濃鬱。
    爐鼎很大，但七、八十口人一起喝，根本就不夠。
    而村裏的規矩就是家裏的男人先吃第一口。
    不過，現在卻變了。
    第一口湯是給了曹昆，然後就是曹奎，再之後就是那些半大小子們。
    畢竟，他們才是真正的功臣。
    曹昆拿著那碗湯，朝著周圍的十幾家人看去。
    大家的眼神當中，全部都是充滿了期待。
    隻有他喝了第一口，大家才可以接著盛。
    他輕輕喝下去，湯裏根本沒什麽味道，鹽可是重要物資，這麽多的湯，根本舍不得放多少鹽。
    但對於極度缺油水的身體來說，這就是美味。
    “大家別愣著了，盛湯啊！”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眾人歡呼出聲。
    而曹昆則是端著那碗湯回到了屋裏。
    拿著自家的陶碗，倒了多半碗，端到了老娘屋裏。
    他很想給老娘先盛一晚安，不過村裏的規矩就是，家裏的女人尤其是上了年紀，隻能最後吃。
    這其實是一種非常殘酷的現實。
    家裏頂梁柱如果吃不好，身體就會出現各種問題，長期的身體虧損，真的會要人命。
    如今災荒年景，雖然不能吃飽，但至少要保證家裏壯勞力的體力。
    除了家中壯勞力吃完之後，才能分給孩子，然後才是媳婦兒，最後是幹不動活的爹娘。
    張秀梅看著自己兒子端著的那半碗湯，眼中淚光出現。
    “兒啊，你怎麽把湯端屋裏了？讓別人看見，該怎麽說娘？”
    “你趕快端出去！我不喝！”
    曹昆笑著坐在了老母親的旁邊。
    “娘，在別人那裏是規矩，但是到我這裏你得聽我的。”
    “你經常說的話忘記了？”
    “爹找著的就沒了，現在我已經長大，所以家裏我說了算，我要看著你，趁熱喝下這半碗湯。”
    “可是……”張秀梅還想說什麽。
    曹昆立刻繃著臉道：“娘，你是想讓兒子不孝嗎？”
    “以前的那些混賬事我就不說了，現在兒子想孝順你，若是你不願，那就證明你心底還沒有原諒兒子。”
    “你想讓兒子心中愧疚，覺得自己不孝嗎？”
    張秀梅的眼淚不斷在眼眶當中打轉，端過湯，雙手都在不斷的顫抖，突然想起了什麽，急忙的說道。
    “兒啊，娘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小娥需要，這幾日吃得好了，那丫頭的怪病就沒有再複發，要我說就是他們娘家把那丫頭餓成這樣子。”
    “娘喝一口就行，剩下的湯給那丫頭，養好了身子骨以後，給咱家生個大胖小子。”
    說到這裏，張秀梅的眼睛都在放光。
    仿佛想到了兒孫膝下承歡的場麵。
    曹昆笑著道：“我給她留了。”
    “至於我，我喝不慣湯，更喜歡吃點幹飯。”
    “娘，你不會舍不得吧？”
    張秀梅忍不住白了自己兒子一眼，有些心疼兒子，可又有些不忍拒絕。
    每天吃幹飯，五十斤粟米又能吃多久？
    “去！去！去！趕快把湯給你媳婦送過去。”
    看著兒子離開房間，她的眼淚開始止不住的往下掉，那是幸福的眼淚。
    趙小娥每次想要幫忙，都被大家夥給勸住了。
    也都知道她身體不好，所以大家誰也不會說什麽。
    而越是這種時候，趙小娥越是覺得自己無用，尤其是看到村裏新嫁過來的媳婦兒，不是幫著拎水，就是幫著幹別的活計。
    可偏偏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就在此時，曹昆推門走了進來，手中端著的湯放在了桌上。
    趙小娥剛想開口，曹昆便瞪了一眼過去。
    “喝！”
    那霸道的話語，隻有一個字。
    趙小娥緊抿著紅唇，眼神充滿倔強。
    沒有說話，卻在無聲的反抗。
    曹昆湊到了趙小娥旁邊，聲音帶著幾分低沉道：“喝了這碗湯，把身子暖熱乎，晚上還需要你忙活！”
    “到時候要更加賣力點！”
    說完，他在那嬌嫩的紅唇上輕輕地點了一下。
    趙小娥瞬間秒懂是什麽意思，臉紅得仿佛能滴血。
    曹昆已經把熱湯遞到了小嬌妻麵前，嘴角勾起笑意，眼中的炙熱不斷浮現。
    經過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後，他現在已經有些食髓知味。
    趙小娥小口喝著。
    喝了半晌，卻不見少。
    然後，趙小娥就把湯遞到了曹昆麵前，聲音軟糯溫柔，眼中卻是帶著瑩瑩淚光道：“你也要喝一口，你說過，夫妻之間身心相連，有苦同吃，有福同享！”
    曹昆隨後在小嬌妻那期待的眼神注視下，喝了一大口，臉上隨後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不錯！越來越懂事了！”
    “剩下的湯你喝，我去外麵幫忙，記得我說的話，別忘了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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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小娥望著曹昆的背影，內心充斥著無盡的甜蜜。
    她剛才看到了曹昆給婆婆送湯，心中沒有任何的原因，反而是非常讚成，沒有婆婆哪裏來的曹昆？
    婆婆為家裏付出了那麽多，是最應該享福的人。
    曹昆來到了外麵。
    王寡婦在幫忙盛湯，看到他之後，立刻又遞過來了一碗湯，勾人的桃花眼當中，意思非常明顯。
    仿佛是在說，知道你沒喝！
    曹昆也沒客氣，直接就接了過來，朝著眾人笑道：“骨頭湯還可以接著熬，熬得越久味道越香。”
    “雖然不能吃飽，但可以讓我們喝飽！”
    眾人跟著笑了起來。
    換成別人，肯定是沒有機會喝第二碗湯的，得在所有人都輪過了之後，才能接著盛第二碗湯的。
    雖然大家不懂得其中的道理，但卻知道最先熬出來的第一鍋湯，喝下去最暖身子。
    周屠夫此時從曹昆家的膳房走了出來。
    他的湯沒喝，而是放在了旁邊，嘿嘿一笑道：“剛才大家夥都說要把最好的留給你，腿骨我敲成了幾段，已經倒進了鍋裏。”
    “多熬點時間，等到傍晚，那味道肯定香。”
    “出的油也都放在了陶罐裏麵，往飯菜裏麵點上一點，那味道簡直美極了！”
    曹昆剛才看到了大家夥的舉動，心裏也是暖暖的。
    他笑著低聲道：“這碗湯你就喝了吧！晚上來我這裏，記得帶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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