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鄰居真是好糧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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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見不敢當。”
“主公!”蒯越抱拳深施一禮:“劉伯濤此人實非等閑。
入宛城而收張繡,破許昌而迎天子。奪潼關以拒曹操,平韓遂以定西涼。援張魯得據漢中,救袁紹以圖上黨,進關中而霸四方。
觀其作為,所謀無有不成,所戰無有不勝。
今其親率大軍五萬,氣勢洶洶而來,恐怕也是別有所圖。”
“哦?”劉表問道:“如此說來,劉浪欲乘我荊州與江東交戰,無暇他顧之際,欲圖我南陽?”
蒯越搖頭道:“非也!”
“異度先生,適才所言劉伯濤已圖謀數地,怎麽卻又說其此來,不是為了我南陽?”
“哼,井底之蛙,亦知天下大勢乎?”
“蒯異度,你……”
蒯越卻不理他,繼續說道:“主公,劉伯濤雖圖謀多地,可皆為西北之疆域,東南之地,寸土未取。何也?
蓋因關中東有曹操,西有劉璋,北方袁紹尚存,南方有我荊州,此四戰之地也。
然其卻屢敗曹操,令曹操不得已而轉圖河北,亦令諸侯不敢輕犯關中,其卻趁機平定西涼,得隴而望蜀,此皆賴關中之地利也。
值此西北未定四方皆敵之際,倘若劉浪舍關中之地利而圖謀東南,休說關中二十萬大軍,縱有百萬雄兵,四方之敵群起而攻之,其死無葬身之地矣。
劉伯濤非無謀之輩,更兼有徐庶徐元直這等大才輔佐,豈會行此不智之事?
今其將五萬騎兵南下,若果真圖謀南陽,必侵掠如火,使我等救援不及,今卻於淅縣裹足不前,必是另有所圖,主公可譴使麵見劉伯濤,問其所求,再做定奪不遲。”
劉表聽了蒯越的一通分析,心裏一想:“對啊,劉浪打仗那麽牛逼,連曹操都數次敗在他手中,現在卻在小小的淅縣頓足不前,肯定是有啥別的想法,我先派個人去探探路,要是他提出的要求不苛刻的話……”
“子揚,這出使一事,就交給你了。”
張子揚一聽,立馬傻眼了。要知道曆來出使,都是件苦差事,弄不好丟了小命,弄好了,也有可能少條胳膊,挨頓揍啥的。
要是能像那些揚威域外的前輩一樣青史留名,小命不要也不是不行,可現在擺明了毛都撈不著,誰願意去出使啊。
“啊?主公,屬下口笨舌拙,恐難當大任啊。”
“就這麽定了。”劉表說完,不給張子揚反駁的機會,揮一揮衣袖,去了後堂。
淅縣城下
胡車兒在帳中轉來轉去,忽然停下腳步:“太師,咱們都在這裏等了兩天了,您到底在等什麽啊?”
劉浪正捧著卷《左轉》,假裝讀的津津有味,其實看的是大內密藏的小黃書,內容是宮廷畫師畫在絲帛之上的寫真圖,用竹簡卷起來,閑暇之時拿出來看上幾眼,用於打發時間。
聽到胡車兒的問詢,不急不躁的說道:“大車稍安勿躁,咱們此行是為了借糧而來,總要對主人多點耐心。”
“借糧?”胡車兒一腦門的問號:“咱們不是來打荊州的嗎?”
劉浪抬頭瞄了他一眼:“打什麽荊州?我又不是曹操,一心要拿荊州,咱們這次來,就是跟鄰居串串門、打打秋風,順便借點糧草回家。”
胡車兒取下頭盔,撓撓後腦勺:“太師,咱們連吃帶拿的,這…不好吧?”
“滾!”
“好嘞!”
胡車兒戴上頭盔,一溜煙的跑出大帳,巡邏大營去了。
……
劉浪端坐中軍大帳,腰間的橫刀泛著冷光,目光如鷹隼般盯著帳下之人。
張布身著青綢深衣,雖竭力保持鎮定,額間卻已滲出細汗。
“張布張子揚奉劉荊州命前來出使。”隨著親衛的通報,張布撩起衣擺,規規矩矩行了個稽首大禮。
劉浪微微頷首,指節叩擊著扶手:“劉景升譴你前來,有何見教啊?”
張布挺直腰杆,聲音清朗:“敢問太師大人,此次興兵來此,可有朝廷的行文?”
“沒有。”劉浪回答得幹脆利落。
“那就是有天子召令?”
“也沒有。”
張布猛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既如此,太師大人何以興無道之師,犯我荊州?”他特意加重了‘無道’二字,帳內氣氛瞬間凝固。
“嗯?”劉浪霍然起身,帥椅在青磚地上拖出刺耳聲響。他大步逼近,玄色錦袍獵獵作響。
“什麽叫犯你荊州?汝豈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今我率兵,替天子巡視大漢疆域,有何不妥嗎?”
這句話如同驚雷炸響。
張布卻心中冷笑,這分明是強詞奪理!
天下大亂已久,漢室衰微,各路諸侯早把州郡當成私產。
若按此理,那袁紹的冀州、曹操的兗州,豈不都成了朝廷囊中之物?怎麽不見你去與他們分說?
可看著劉浪身後肅立的鐵甲親衛,那寒光閃閃的鋼刀映得人頭皮發麻,他到嘴邊的反駁又咽了回去。
“太師此言差矣!”張布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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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州自景升公領牧以來,保境安民二十餘載,百姓安居樂業。太師驟然陳兵南陽,邊民惶惶不可終日,此乃取亂之道啊!”
他從袖中抽出一卷文書,“這是荊州士民聯名上書,懇請太師撤兵還朝,莫要......”
“夠了!”劉浪猛地揮袖,文書被掃落在地,
“二十餘載?劉景升坐擁荊襄九郡,不思北伐討賊,反倒在自家地盤上作威作福!”他的聲音如洪鍾般響徹營帳,
“當年董卓禍亂京師,諸侯聯軍作壁上觀;天子蒙塵,劉景升可曾派一兵一卒勤王?”
張布臉色漲紅:“景升公守土有責,荊州北抗曹操,南撫蠻夷,已然......”
“守土有責?”劉浪突然冷笑,踱步到懸掛的大漢輿圖前,指尖重重戳在荊州位置,“荊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乃天下之腹心!當今天子居長安,卻有諸侯擁兵自重,這天下還算大漢的天下嗎?”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炬,“我若不巡視,誰來巡視?我若不討逆,誰來討逆?”
“太師若執意如此......”張布咬著牙,“荊州上下,願與城共存亡!”
劉浪聞言大笑,笑聲震得帳頂的銅鈴嗡嗡作響:“好!好一個共存亡!回去告訴劉景升,我就在此恭候,若他有膽量,便親自來與我論一論,這荊州,究竟是誰家之土!”
張布又又傻眼了。
我是誰?
我在哪?
我來幹嘛?
哦!我是來試探劉浪為什麽要發兵南陽的。
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現在說著說著,就要開戰了?
主公派我來,是為了弄清楚劉浪的目的。
這要是逼得劉浪直接開戰了,我怎麽給主公交代?
真打起來,他會不會殺了我祭旗?
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
張布無疑是俊傑,所以他慫的很快。
抱拳彎腰道:“太師息怒、息怒,適才是布言語失當,還請太師恕罪。”
劉浪劍眉尚未舒展,握著扶手的指節還泛著青白。
他本已準備好雷霆之怒,甚至在心底盤算著要如何用氣勢徹底壓垮這個荊州使者,然後趁機逼問一下荊州的底牌。
卻不料對方突然服軟,這讓他微微一怔,懸在嘴邊的斥責硬生生咽了回去:"嗯哼?"
帳內瞬間陷入詭異的寂靜。
親兵們緊握刀柄,大氣都不敢出,唯有鎏金獸爐裏的炭火劈啪作響。
張布保持著躬身的姿勢,後頸的冷汗順著衣領往下淌,浸透了內襯的葛布。
他是真的害怕劉浪殺了他祭旗。
“有意思!”劉浪突然輕笑出聲,袍袖一甩重新落座。
他摩挲著腰間的螭紋玉佩,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階下之人:“方才還敢拿"無道之師"質問本太師,轉眼便知道服軟了?”
切,我一個月才拿幾個錢,幹嘛要給劉表賣命。
張布抬起頭時,臉上已換上謙卑的笑容:“太師明察秋毫,布不過是荊州一介微末小吏,如何敢與太師爭辯?方才所言,皆是臨行前蒯異度的吩咐。”
他刻意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恰到好處的惶恐與諂媚:“可布今日親耳聽聞太師心係天下的宏論,才知自己目光短淺。這大漢疆土,確實該由太師這樣的英雄來守護!”
這番話說得劉浪眼中精光一閃。他自詡閱人無數,卻還是被張布的機變驚到了——此人前一刻還據理力爭,轉眼便能將姿態放得如此之低,且奉承之語說得這般自然,拍馬屁都如此的不著痕跡。
“嘿,這小子還真踏馬是個人才啊!”劉浪心中暗自讚歎,麵上卻依舊冷著臉:“既然知道錯了,便說說,劉景升打算如何處置?”
張布連忙從袖中掏出一卷文書,膝行上前:“景升公早有安排!太師率大軍遠來是客,荊州願以此勞軍,其中有糧米十萬石、戰馬五百匹、精鐵三千斤......”
他刻意將清單展開在劉浪麵前:“我主景升公還說,我荊州上下,願為太師效力”
這些才是來時蒯越交代他的。
剛開始質問劉浪話,是他自己給自己加戲,想要不出分毫,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勸退劉浪的大軍,好以此揚名天下。
卻不想劉浪不按套路來,結果差點弄砸了。
好在跪的快。
劉浪接過清單掃了一眼,心中暗笑。所謂‘效力’不過是虛與委蛇,十萬石糧食也不過是荊州年產的零頭,但這份識時務的態度,倒比千軍萬馬更讓他滿意。
他將清單隨手丟在案上,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告訴劉景升,本太師念在他尚有忠君之心,此次便不再追究。隻是這糧食嘛……”
張布倒吸一口涼氣“嗬”,想不到真讓蒯異度說對了,這劉浪此來,還真的不是來打荊州的。
這就是為什麽蒯越能夠青史留名,而張布到死也沒有名字,隻是個打醬油的。
“太師盡管吩咐,但有所求,我家主公定會盡力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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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告訴劉景升,其餘的戰馬精鐵全都不要,我隻要三百萬石糧草,讓他繼續開放商路,不得阻攔我關中的商隊與荊州的貿易往來。”
“此事太大,非在下所能做主,請太師在此稍待,等在下回轉荊州,請示我主以後,再給太師答複。”
“可”
……
襄陽城
劉表斜倚在雕花檀木榻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青玉鎮紙,聽著堂下張布激昂的陳詞。燭光將使者的影子拉得老長,在青磚地上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主公!那劉浪端坐在虎皮大帳中,身後甲士林立,恍若閻羅殿!”
張布突然提高聲調,袍袖劇烈抖動:“他竟質問屬下"何為荊州之主",言語間滿是輕蔑!”
劉表的瞳孔微微收縮,他作為荊州之主二十載,還從未被人如此輕辱過。
案頭的《荊州風物誌》還攤開在南陽郡那一冊,那裏沃野千裏,是荊州的北大門。
“更過分的是!”張布猛地捶胸:“劉浪竟獅子大開口,索要糧草五百萬石,還要主公割讓南陽郡!”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那可是我荊州子民世代耕種的土地啊!”
堂下眾臣頓時嘩然。
蒯越皺緊眉頭,手中的竹簡捏得咯吱作響;蔡瑁按在劍柄上的手青筋暴起。
劉表卻沉默不語,目光落在張布染著塵土的衣擺——那是長途奔波的痕跡,還是刻意為之的戲碼?
“但請主公放心!”張布突然挺直腰杆,眼中閃過決然的光芒:“屬下雖手無縛雞之力,卻記得先聖教誨!”
他引經據典,從周公分封談到光武中興:“我當庭怒斥劉浪:"南陽乃世祖龍興之地,荊州子民魂牽夢繞的故土,便是拚了這條性命,也絕不讓寸土!"”
劉表終於坐直身子,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平日裏默默無聞的屬官。
張布的臉上泛起潮紅,似是還沉浸在"舌戰群儒"的激昂中:“劉浪被駁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要斬了我!”
他扯開衣領,露出一道道淺紅的勒痕:“這便是他親兵用繩索捆綁威脅時留下的!”
實際上,那些痕跡不過是他連夜用朱砂混著羊血塗抹的傑作。
在長安大帳裏,他分明是像狗一樣,點頭哈腰的呈上歲貢清單,可此刻麵對荊州群臣,那些卑躬屈膝的畫麵早已被他用言辭粉飾成英勇抗爭。
“後來呢?”劉表的聲音平淡,卻讓堂內瞬間安靜下來。
“後來...”
張布長舒一口氣,仿佛剛剛經曆生死之戰:“屬下拿出荊州士民的聯名上書,告訴他我荊州上下一心,願與南陽共存亡的決心。
那劉浪終於色厲內荏,同意放棄南陽郡,並隻要三百萬石糧草。”
他撲通跪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屬下無能,未能讓其徹底退兵,但保住了荊州疆土,便是粉身碎骨也值得!”
蒯越想要開口質疑,卻被蔡瑁暗暗拉住。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警惕——三百萬石糧草,相當於荊州兩年的賦稅,可若此刻反駁張布,豈不是在劉表麵前承認荊州怯懦?
劉表緩緩起身,袍袖掃過案幾。燭火搖曳中,他的麵容忽明忽暗:“子揚此番辛苦。”他伸手虛扶。
“傳我令,荊州八郡即刻籌備糧草,交於劉浪。至於南陽……”他望向北方,目光深邃:命劉磐率軍北上,加強南陽防線,若劉浪敢越雷池半步……”話音未落,堂內已響起此起彼伏的應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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