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偷的是死物，傷人者傷害的是活生生的人。
    從某個角度看，死者雖然不能說話，但他們的“聲音”卻能被聽見，不像這群狡猾的盜賊，網絡裏遊刃有餘的黑客，現實中卻是個規規矩矩的上班族，真是滑頭極了。
    高飛心裏清楚，潛入青研科技，這事兒注定不會一蹴而就。
    但對付傷人凶手，他相信能迅速解決。
    在他看來，凡是傷人的，總會留下痕跡，一切都可追蹤。
    然而，沒有案件資料，見不著現場，再大的決心也無從施展。
    正當他心急火燎之時，那部隻用於單線聯絡的加密手機，響了起來。
    高飛眉毛輕輕一挑，是封隊長！
    這部手機，是他和封化安秘密溝通的工具，其他號碼根本打不進來。
    一開機就發送信號給封化安，表示高飛這邊可以通話，為了保證高飛的安全，每次通話都會被技術組的同事全程錄音，一旦有緊急情況，高飛會用之前約定的暗語，暗示封化安這邊有變化。
    不過，那些暗號現在還不需要。
    高飛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封化安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阿飛，那邊情況怎麽樣？”
    高飛按照流程匯報了青研科技的最新情況，卻沒有提及盜竊團夥其實隻有五個人的事，這事兒，一時間難以解釋清楚，隻能等有了確鑿證據再說。
    匯報完盜竊案的線索後，封化安遲遲沒有掛斷電話，這不太常見。
    高飛聽得出來，封化安心情不太好。
    閉著眼睛都能猜到，肯定是電視上的係列傷人案鬧的。
    電話裏，高飛假裝不經意地把話題引向那係列傷人案，卻絕口不提“凶殺”兩個字，他想探探封化安的口風。
    “封隊，我昨晚看新聞，說明天局裏要開新聞發布會，啥情況啊？”
    “嗯，上麵很關注，隊裏壓力也不小，你懂的。”
    封化安，刑警隊的老江湖，同樣避開了“凶殺”這個詞。
    “那龐哥最近肯定忙壞了吧？”
    “是啊，大誌現在責任最重，沒進展也得硬上，對吧？”
    “對對對，那雨姐肯定也辛苦了？”
    “嗯，小雨連軸轉，幾個現場跑來跑去，沒進展也得去，你說呢？”
    “對對對，那柱子哥肯定累壞了？”
    “嗯，柱子盯梢幾乎住在車上了，沒進展也得盯著，你說呢？”
    “對對對……”
    兩人仿佛在玩猜謎遊戲，句句不提“凶殺”，卻句句圍繞它轉。
    技術組的同事們心知肚明，笑而不語。
    表麵上，封化安是刑警隊長，私下裏，他也是高飛的“師父”。
    在刑警隊時，封化安一直把高飛當作隊裏的秘密武器，多少棘手的案件，隻要高飛一出馬，立刻峰回路轉。
    這係列傷人案，已經讓刑警隊頭疼了一個月。
    封化安嘴上不說，心裏怎麽想的，隻有他自己清楚。
    隊裏那些了解高飛的同事，想法和封化安一樣，這時候，要是高飛在就好了。
    可惜，規矩就是規矩。
    現在高飛身上還背著名畫被盜的案子，又成了臥底，有些事情，道理簡單，做起來卻難。
    就像現在，他和封化安想聊聊那係列傷人案的情況，也隻能旁敲側擊，心照不宣，不可直言。
    從封化安的話語中，高飛大概明白了，刑警隊那邊目前還是毫無頭緒。
    師父遲遲不掛電話的意思，高飛怎麽會不明白？
    他知道，此刻的通話正被局裏技術組的同事監聽。
    於是，高飛意味深長地再次開口，“封隊，關於名畫被盜案，我覺得還有很多疑問沒解開。”
    “我想申請淩晨兩點，再去現場調查一次。”
    電話那頭，封化安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同意你的看法，重回現場，常常會有新發現。”
    “行，那就這樣。”
    “好嘞，阿飛，有啥發現趕緊告訴我。”
    “知道了，封隊。”
    電話掛斷。
    刑警隊裏的封化安聳了聳肩膀。
    他心裏明白，高飛的意思他懂。
    大約淩晨兩點碰頭？
    這時間合適。
    拿那幅名畫被盜的案發現場當碰頭地點，也恰當。
    誰不知道，那名畫被盜的事情都過去大半年了。
    現場還能翻出什麽花樣？
    顯然，高飛是想讓封化安淩晨兩點在那裏等著。
    自從高飛潛入青研科技當臥底，封化安就不能像以前他在隊裏時那樣，隨叫隨到，隨便聊聊。
    說實話，高飛不在隊裏的這些日子，封化安心裏像貓抓一樣不踏實。
    就像老李沒了茶壺，手套沒了寶石。
    封化安真心疼惜高飛這塊刑偵的好苗子。
    他知道高飛獨自在外，父母又不在身邊。
    高飛在隊裏的時候，封化安對他照顧有加。
    工作上，兩人是師徒；
    生活中，封化安把高飛當作自己的親弟弟對待。
    逢年過節，總要叫高飛到家裏來，讓妻子準備一桌好菜，溫上好酒，哥倆兒無話不談。
    餓了有熱騰騰的餃子，困了有溫暖的被窩。
    高飛剛進隊那時候，封化安擔心年輕人壓力大，經濟緊張，租房、補貼這些事，都是他這個隊長親自張封解決的。
    要不是兩人年齡相差也就十來歲，這感情好得都快趕上父子情深了。
    ……
    深夜兩點。
    海藍市博物館。
    名畫被盜的現場。
    這個時候，正是公司裏人睡得最沉的時刻。
    一個戴著鴨舌帽、捂著口罩的滑板少年，在空曠的街道上滑行。
    不遠處，一輛漆黑發亮的紅旗suv靠邊停著。
    封化安坐在駕駛位上，似乎在等人。
    滑板少年滑到suv旁邊，熟門熟路拉開後座車門，提溜著滑板就鑽了進去。
    高飛摘了口罩，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
    “喲！真巧啊封隊，你咋也在這兒呢？”
    封化安扭頭，配合得天衣無縫：“我這不是半夜失眠，瞎轉悠嘛，這不是巧了嘛。”
    “那我先在車裏眯會兒。”
    “成，車裏熱，來，拿這個扇扇。”
    說著，封化安把海藍市連環失蹤案的檔案遞給了高飛。
    “這玩意兒好，夠大！”
    高飛接過這“扇風”的檔案，三下五除二拆開，仔仔細細研究起那六起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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