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獸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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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山林,寂靜得令人窒息,唯有那陰森的風聲在林間穿梭,發出陣陣嗚咽。我叫林川,此刻正背著行囊,滿心疲憊地行走在這崎嶇的山路上。我是一名民俗學者,受導師委托,來到這地處偏遠、鮮為人知的山村裏,進行民俗文化的調研工作。
    山路陡峭,月光被茂密的枝葉篩成細碎的光斑,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經過數小時的艱難跋涉,我終於看到了那座隱藏在山坳中的村莊——蒼岩村。村子看上去古樸而寧靜,低矮的土坯房錯落有致,嫋嫋炊煙從幾戶人家的屋頂升起,在夜色中彌漫開來,仿佛一幅水墨畫。
    我走進村子,打算找一戶人家借宿。然而,當我敲響第一戶人家的門時,開門的老漢看到我,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不等我開口,就“砰”地一聲關上了門。我滿心疑惑,又接連敲了幾戶人家的門,得到的卻是同樣的待遇,村民們眼神驚恐,對我避之不及。
    就在我感到絕望,準備在村頭的破廟將就一晚時,一位麵容和善的老婦人攔住了我。她自稱是村裏的媒婆張嬸,說願意收留我住一晚。我如釋重負,連忙跟著她來到了她家。
    張嬸家的房子不大,卻收拾得十分整潔。她給我安排了一間廂房,叮囑我晚上千萬不要出門,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理會。我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夜裏,我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那聲音像是女人的哭泣,又像是某種野獸的低吼,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詭異。我想起張嬸的叮囑,本想蒙頭繼續睡,可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仿佛就在窗外。我壯著膽子,輕輕走到窗邊,透過窗縫向外看去。
    月光下,一個身影在院子裏晃動。那身影身形窈窕,穿著一襲破舊的紅衣,長發披散在肩上。然而,當她轉過臉時,我嚇得差點叫出聲來。那根本不是一張人的臉,而是一張長滿獸毛、尖牙利齒的獸臉!她的四肢也不像人類,更像是野獸的爪子,在地上抓出深深的痕跡。
    我驚恐地後退幾步,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油燈。油燈摔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那獸麵女子聽到聲音,立刻朝我的房間撲來。我拚命抵住門,心跳快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就在這時,張嬸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小川,別怕,是我。”我半信半疑地打開門,張嬸閃身進來,迅速關上了門。她臉色凝重,看著我驚魂未定的樣子,歎了口氣,說道:“既然你看到了,我也瞞不住了。這村裏有個詛咒。”
    原來,幾十年前,村裏有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叫阿秀,她和鄰村的一個小夥子相愛了。然而,兩村之間素有恩怨,他們的戀情遭到了雙方村民的強烈反對。阿秀和小夥子決定私奔,卻在私奔的路上被村裏人抓了回來。為了懲罰他們,村裏的巫師對阿秀施了一個惡毒的詛咒,將她變成了半人半獸的怪物。
    從那以後,每到月圓之夜,阿秀就會在村裏遊蕩,尋找她的愛人。而村裏的年輕男子,一旦被她看上,就會被她擄走,再也沒有回來。村民們害怕極了,從此對外來的年輕男子格外警惕。
    我聽完張嬸的講述,心中充滿了同情和恐懼。我問張嬸有沒有辦法解除詛咒,張嬸搖了搖頭,說:“這麽多年過去了,巫師早就去世了,誰也不知道怎麽解除詛咒。”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白天在村裏走訪,試圖了解更多關於這個詛咒的線索。村民們起初對我還是很戒備,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發現我並沒有惡意,漸漸對我放下了戒心。我從一位老人那裏得知,阿秀的愛人在她被變成怪物後,傷心欲絕,四處尋找解除詛咒的方法,最後卻離奇失蹤了。
    又一個月圓之夜來臨,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那熟悉的詭異聲音再次響起,我鼓起勇氣,悄悄跟在那獸麵女子——阿秀的身後。我想看看她到底要去哪裏,或許能找到解開詛咒的關鍵。
    阿秀在村子裏漫無目的地遊蕩著,時不時發出幾聲淒厲的叫聲。最後,她來到了村後的一座破舊祠堂前。我躲在暗處,看著她走進祠堂。祠堂裏一片漆黑,隻有幾縷月光透過破損的屋頂灑在地上。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進去。祠堂裏彌漫著一股腐臭的氣息,四周擺放著一些破舊的神像和供桌。阿秀站在祠堂中央,對著一尊殘缺不全的神像喃喃自語。我屏住呼吸,慢慢靠近,想要聽清她在說什麽。
    突然,阿秀猛地轉過頭,直直地盯著我。我被她發現了,想要逃跑已經來不及了。她發出一聲怒吼,向我撲來。我閉上眼睛,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金光從祠堂的角落裏亮起,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金光中。
    那身影緩緩走近,我看清了,是一個中年男子。他的臉上寫滿了滄桑,眼神中卻透著一絲溫柔。阿秀看到他,頓時停止了攻擊,發出一聲悲切的嗚咽,像個孩子一樣撲進了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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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子撫摸著阿秀的頭,輕聲說道:“阿秀,我終於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了。”原來,他就是阿秀的愛人,這些年他一直在四處尋找解除詛咒的辦法。他走遍了大江南北,終於在一本古老的典籍中找到了線索。
    他告訴我們,要解除詛咒,需要在月圓之夜,用村裏最純淨的井水,混合著阿秀愛人的鮮血,灑在阿秀的身上。而村裏最純淨的井水,就在村頭那口被封印的老井裏。
    我們三人趁著夜色,來到了村頭的老井旁。老井周圍布滿了荊棘,井口還貼著幾張破舊的符咒。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揭下符咒,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滴入井中。然後,他用一個木桶從井裏打了一桶水。
    他端著木桶,走到阿秀麵前,將水緩緩灑在她的身上。奇跡發生了,阿秀身上的獸毛開始漸漸褪去,她的麵容也慢慢恢複了人類的模樣。當最後一滴水灑完,阿秀已經變成了一個美麗的女子,她淚流滿麵,緊緊地抱住了愛人。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狂風突然襲來,天空中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一個陰森的聲音在空中響起:“是誰破壞了我的詛咒!”一道黑影從空中俯衝而下,直撲阿秀和她的愛人。
    中年男子將阿秀護在身後,大聲喊道:“你這個邪惡的巫師,當年你用卑鄙的手段拆散我們,如今我一定要讓阿秀恢複正常!”黑影發出一陣狂笑:“你們以為這麽容易就能解除詛咒?我要讓你們都不得好死!”
    黑影化作一團黑霧,將我們三人團團圍住。黑霧中伸出無數隻黑色的觸手,向我們抓來。我和中年男子奮力抵抗,阿秀也在一旁大聲呼喊。就在我們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村民們聽到動靜趕了過來。
    看到阿秀恢複了人形,村民們先是一愣,隨後紛紛拿起手中的農具,加入了戰鬥。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黑霧漸漸消散,黑影發出一聲慘叫,消失在了夜空中。
    詛咒終於被徹底解除了,阿秀和她的愛人也得以團聚。村民們為他們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整個村子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氣氛中。而我,也完成了這次特殊的民俗調研,帶著這段難忘的經曆,離開了蒼岩村。
    離開蒼岩村後的日子看似恢複了平靜,我繼續投入到民俗研究工作中,可每當翻閱那次調研的筆記,阿秀恢複人貌時眼中閃爍的淚光,總會如幽靈般在我腦海中浮現。
    三個月後的一個深夜,我被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聽筒裏傳來張嬸顫抖的聲音:“小川,你快回來……阿秀她……又變回去了!”我握著電話的手瞬間冰涼,記憶中阿秀獸化時的猙獰麵容與婚禮上幸福的笑顏不斷交替閃現。第二天清晨,我便踏上了重返蒼岩村的路途。
    當我再次走進村子,發現這裏的氣氛比上次來時更加壓抑。村民們麵色凝重,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在張嬸家,我見到了蜷縮在角落的阿秀。曾經溫婉的女子此刻又變回了半獸模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嗚咽。她的愛人跪在一旁,滿臉淚痕,手中還攥著那本記載解咒方法的古籍,書頁已經被翻得發皺。
    “那天婚禮結束後,我們明明看到黑影消失了。”他聲音沙啞,“可就在昨夜,阿秀突然開始痛苦掙紮,身上又長出了獸毛。”我仔細查看古籍,發現其中一頁邊緣有淡淡的焦痕,像是被火焰燎過,部分字跡已經模糊不清。
    正當我們一籌莫展時,村裏最年長的李伯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他渾濁的眼睛盯著阿秀,許久才開口:“當年那個巫師,心狠手辣,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我記得他曾說過,詛咒就像附骨之疽,除非他徹底消亡,否則終有反複。”李伯的話讓我們心頭一震,難道黑影並未真正消失?
    為了尋找線索,我和阿秀的愛人決定再次前往那座破舊祠堂。月光依舊清冷,祠堂內卻比上次更加陰森,神像上布滿了蛛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臭中夾雜著腥甜的怪味。我們打著手電筒四處搜尋,突然,我發現牆壁上有一排暗紅色的爪痕,順著爪痕的方向,在牆角的暗格裏,找到了一個布滿灰塵的陶罐。
    打開陶罐,裏麵是一卷泛黃的羊皮卷。展開羊皮卷,上麵畫著一個詭異的陣法,還有一行小字:“以血為引,以怨為媒,詛咒不滅,永墮輪回。”原來,那個巫師在施咒時,將自己的一縷殘魂封印在了陣法中,隻要有人試圖解除詛咒,他的殘魂就會吸收怨氣重新凝聚。
    就在這時,祠堂外傳來一陣騷動。我們跑出去一看,隻見阿秀不知何時掙脫了束縛,正在村子裏瘋狂地破壞。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暴戾和痛苦,顯然已經被某種邪惡力量控製。村民們舉著火把,驚恐地圍在一旁,卻不敢靠近。
    “必須阻止她!”我大喊一聲,帶著眾人追了上去。阿秀跑到了村後的懸崖邊,懸崖下是深不見底的山穀。她停了下來,轉身看著我們,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我注意到她脖頸處浮現出一個黑色的印記,形狀與羊皮卷上的陣法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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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秀的愛人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想要抱住她。阿秀卻猛地揮爪,將他打翻在地。看著愛人受傷,阿秀眼中閃過一絲清明,但很快又被黑暗吞噬。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突然想起羊皮卷上的話“以血為引”。或許,隻有用巫師的血才能徹底摧毀他的殘魂。
    我掏出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滴落在地上。神奇的是,阿秀似乎受到了某種牽引,慢慢平靜下來。我忍著疼痛,按照羊皮卷上的陣法,用鮮血在地上畫出圖案。陣法發出耀眼的光芒,阿秀身上的黑色印記開始扭曲變形,一道黑影從她體內緩緩飄出。
    黑影發出刺耳的尖叫:“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黑影化作一團黑霧,向我們撲來。就在這時,阿秀的愛人掙紮著站起來,擋在我們麵前,他的身上散發出強烈的光芒:“阿秀,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光芒與黑霧激烈碰撞,整個山穀都在顫抖。阿秀眼中的陰霾漸漸消散,她看著愛人,淚水奪眶而出:“對不起……”她用盡全身力氣,衝向黑霧,與黑影糾纏在一起。“快走!”她大喊一聲,隨後帶著黑影縱身躍下懸崖。
    “不——”愛人悲痛欲絕,想要跟著跳下去,被我們死死拉住。山穀中傳來一聲巨響,隨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一切都結束了。阿秀用自己的生命徹底消滅了巫師的殘魂。村民們為阿秀立了一座碑,將她和愛人合葬在一起。臨走時,我回頭望了望這座經曆了太多悲歡離合的村莊,心中默默祈禱,願這裏從此不再有詛咒,願所有的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不再被邪惡力量所拆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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