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門宅地窖的銅鎖鏽跡斑斑，鎖眼內塞著團風幹的蟾衣。林儺以蠍尾毒刺挑開銅鎖，腥風撲麵而來——三百六十具陶蠱甕呈八卦陣排列，甕口封著人皮，皮麵刺滿《痋術秘錄》的咒文。
    "陽磚踏金蠶，陰磚踩屍嬰。"
    楚厭的殘魂在壁燈中忽明忽暗，箭衣碎片指向地麵陰陽磚。林儺剛踩上陽磚，磚縫驟然裂開，金蠶蠱蟲如金沙傾瀉，瞬間啃噬他的靴底。陰磚下的屍嬰突然啼哭，臍帶纏住腳踝，將人油燈拽向甕陣中央。
    林儺的儺麵獠牙暴漲，咬斷屍嬰臍帶。黑血噴濺處，甕口人皮紛紛皸裂，露出內藏的痋引——百隻人麵蛛從甕中爬出，蛛腹紋路拚成卦象："火水未濟，陰陽失序。"
    地窖穹頂的星圖突然轉動，血月光穿透磚縫，在甕陣投下赤影。林儺後背的蟾蜍刺青鼓動，舌卷屍嬰殘軀甩入甕中。蠱蟲群暴起，將屍嬰分食殆盡，蛛網般的黏液在空中凝成《五毒儺譜》。
    "痋術七絕，以血為媒。"
    楚厭的殘魂點燃壁龕內的犀角香，煙霧中浮現光緒年場景：年輕時的自己將三小姐推入甕陣，金蠶噬盡她的血肉，唯留玉雕儺麵沉在甕底。林儺的陰陽瞳驟然劇痛，看見每具陶甕底部都嵌著同樣的儺麵碎片。
    屍嬰啼哭轉為厲嘯，蠱蟲聚成楚厭的模樣撲來。林儺割開手腕，血灑《五毒儺譜》，譜文化作赤鏈捆住蠱屍。壁燈驟滅，甕陣中央升起青銅鼎，鼎內沸騰的屍油中浮著半截合巹杯——杯身纏著三小姐的裹腳布。
    子時的血月攀至中天，地窖磚縫滲出黑水，匯成儺壇九宮格。林儺踏著禹步將五毒刺青印在壇心，蟾蜍、蠍、蜈蚣、蛇、蛛的虛影破體而出，撕咬青銅鼎中的合巹杯。杯裂瞬間，三百陶甕同時炸開，痋蟲屍骸在空中拚出血儺麵具。
    "天蓬天蓬，持劍當胸！"
    林儺的儺麵迸發雷光，獠牙刺入血儺麵具的眼窟。前世記憶如洪流灌頂——光緒二十三年血月夜，自己身著嫁衣與楚厭在儺壇交拜，三小姐的魂魄被煉成痋引封入陶甕。壇下三百六十具屍骸，皆是曆代林氏長子的遺蛻。
    楚厭的殘魂突然凝實，箭衣碎片化作捆屍索纏住林儺脖頸："甲子期滿，該你替她了！" 林儺反手將合巹杯殘片插入楚厭心口，杯上的苗文"寧負蒼天"突然泣血，化作鎖鏈釘入地脈。
    血月赤芒如劍，刺穿地窖穹頂。三百六十枚儺麵碎片從甕底升起，在林儺周身旋成颶風。五毒刺青脫離皮肉，蟾蜍吞月、蠍尾鉤星、蜈蚣裂地，將楚厭的殘魂撕成碎片。颶風中心，玉雕儺麵與血儺麵具逐漸融合，露出三小姐的臉——竟與林儺麵目無二。
    "原來你我皆是祭品..."
    林儺的陰陽瞳流出血淚，儺麵徹底嵌入麵部。地窖磚石崩塌，露出埋藏百年的青銅儺壇，壇上供著個紫檀匣，匣內躺著對連心鎖——鎖上刻著楚厭與三小姐的生辰，鎖眼插著林儺的蠍尾毒刺。
    五更梆子聲裏，林儺在廢墟中拾起半幅《血儺紀事》。殘頁記載："楚林血脈合，九世咒方破。若得連心鎖，需斷三世魄。" 地窖深處傳來屍嬰笑聲，三百六十具陶甕碎片正重新聚合，甕口人皮上的痋術咒文泛著幽光。
    林儺後背的刺青已蔓延至脖頸，新生的蛇紋盤踞"義"位，蛛網覆蓋"離"宮。血月漸隱時，沱江方向飄來辰州古調，楚厭與三小姐的虛影踏著屍燈遠去，足下江水凝成八個血字："儺麵重聚，甲子再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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