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肉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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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在青銅巨獸的腹腔中蘇醒時,鼻腔裏充斥著鐵鏽與腐香混雜的氣味。他的皮膚表麵覆滿青銅鱗片,每片鱗甲縫隙都滲出暗金色黏液,滴落在地麵發出腐蝕血肉的"滋滋"聲。抬頭望去,客棧的肋骨穹頂由數百根脊椎骨交錯搭建,骨節處鑲嵌的青銅鈴正隨著巨獸心跳震顫。
脊椎骨縫隙突然睜開密密麻麻的複眼,瞳孔裏映出不同時空的沈硯:七歲孩童在井邊打撈女屍,二十青年在戲台剜喉,暮年老者在地窖刻下血書......所有倒影突然同時轉頭,齊聲低語:"時辰到了。"
沈硯踉蹌起身,踩碎地麵某塊頭骨。骨渣飛濺中,他瞥見客棧承重柱上嵌著半本賬冊——正是首章貨郎暴斃時遺失的那本!泛黃紙頁上,"周婉娘"三字被朱砂劃去,旁注小楷:"癸亥年霜降,收執念九錢,拓東廂戲台"。墨跡暈染處滲出黑血,竟在紙麵凝成貨郎胞妹的銀鎖紋樣。
東廂方向突然傳來梆子聲,沈硯循聲穿過血肉長廊。腐朽的戲台此刻煥然如新,帷幕後懸著九套戲服,每件袖口都繡著不同鬼臉。當他觸碰那件繡白海棠的褶子時,戲服突然膨成鼓脹人形,水袖纏住他脖頸:"沈掌櫃可還記得,當年典當妾身喉骨的利息?"
白海棠的骷髏從戲服領口鑽出,喉骨處卡著半枚青銅鈴。沈硯的琉璃瞳突然刺痛,眼前浮現二十年前的雨夜:根本不是沈懷山逼迫名伶吞金,而是自己親手將喉骨釘入祭壇!記憶中的少年沈硯握著染血銅鈴,鈴舌正是白海棠的舌骨所化。
戲台地板突然塌陷,沈硯墜入客棧髒腑深處。漂浮的胃囊裏堆滿契約卷軸,每卷都係著浸血的銀鎖。他扯開最上方那卷,羊皮紙上浮現出柳如煙的生辰八字——本該被冥婚吞噬的富商之女,契約期限竟是"永世"!
"少東家終於來查賬了?"
柳如煙的鬼影從血管壁滲出,嫁衣下擺延展成無數臍帶,纏住沈硯的青銅鱗片。她脖頸的冥婚聘書突然燃燒,灰燼中浮出枚帶倒刺的銀鎖:"當年你娘收我三魂七魄抵債,如今該連本帶利......"話音未落,客棧心髒突然爆發出鍾鳴,震得所有契約卷軸在空中自燃。
火光中,沈硯窺見客棧的神經脈絡——每條血管都流淌著青銅液,每處骨節都嵌著鎮魂鈴。當他割開手腕試圖引血破陣時,流出的竟是暗金色金屬!鱗片在血液刺激下瘋狂增生,轉眼便覆蓋半張麵孔。
客棧肝髒位置突然裂開肉膜,露出青銅澆鑄的祠堂。供桌上擺著九盞長明燈,燈油竟是曆代鎮淵人的腦漿。最中央的燈盞突然傾倒,燈油在地麵凝成周婉娘的分娩場景:她撕開的腹部裏沒有嬰孩,隻有旋轉的青銅羅盤,盤麵裂紋正是客棧建築圖紙!
"你從來都不是沈家血脈。"
沈懷山的聲音從祠堂梁上傳來。他倒懸在血肉橫梁間,胸腔裸露的青銅心髒刻滿龜甲裂紋:"你娘從歸墟偷來青銅種,客棧才是你真正的母體......"
整座建築突然劇烈宮縮,沈硯被擠壓進青銅子宮。他看見自己的鱗片剝落,露出皮下蠕動的咒文,那些字符正重新排列組合成客棧地契。當契約完成時,客棧產道豁然開啟,無數青銅觸須將他推向出口——
墜出客棧的刹那,沈硯看見天地顛倒。幽冥客棧懸浮在青銅海上空,底部垂落著萬千臍帶,每根臍帶末端都拴著個掙紮的"沈硯"。海浪托起塊龜甲殘片,上麵是周婉娘用指骨刻的最終密語:
"弑母者生,戀母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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