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蛻衣驚魂·醜時笛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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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藻井垂落的經幡無風自動,程九歌後背抵著冰涼的青銅甕,甕口封印符咒正被菌絲蠶食。寅時的月光透過窗欞,在地麵投出蛛網狀血痕,那些紋路與九歌腕間家紋完美契合。
"新郎官該更衣了。"
婉娘的聲音裹著屍臭味從梁上傳來。九歌抬頭看見三百具人蛹倒懸藻井,蛹衣半透明如蟬翼,隱約可見內部蜷縮的程氏女子。她們天靈蓋插著菌絲導管,臍帶般的肉須連接著中央水晶頭顱——正是祠堂供桌上消失的那顆。
九歌懷中骨笛殘片突然震顫,祠堂四角獸首燭台同時噴出血霧。霧中浮現八抬大轎虛影,轎簾掀起時,穿著嫁衣的婉娘端坐其中。她手中卻捧著個鎏金匣,匣內鋪著張完整人皮,眉眼輪廓與九歌如出一轍。
"請君入甕。"
婉娘朱唇未動,聲音卻從九歌心口菌絲傳來。他踉蹌後退,撞翻的青銅甕中滾出顆幹癟頭顱。頭顱雙目突然睜開,嘶吼道:"快毀笛!"這聲音分明是守墓人張瘸子!
九歌揮笛刺向水晶頭顱,藻井瞬間垂下無數菌絲。血霧凝成《程氏冥婚書》,泛黃紙頁上浮現九歌生辰,而女方姓名處密密麻麻寫著三百個"王婉娘"。每個名字都在滲血,紙頁背麵浮現出曆代程氏女子的蛻皮記錄。
地麵突然塌陷,九歌墜入血池。粘稠液體中浮沉著蛻下的完整人皮,每張皮都保持著痛苦掙紮的姿勢。池底排列著三百口紅棺,棺蓋縫隙伸出菌絲觸手,正試圖纏繞他的四肢。
"我兒終於來了。"
池底升起玉石祭壇,九歌看見端坐其上的鬼母。這個渾身裹滿肉靈芝的老嫗,雙手各握半截往生笛。她的臉皮像門簾般垂至胸口,露出裏麵跳動的菌絲腦體。更駭人的是其腹部裂口處,數十個嬰靈正在啃食她的內髒。
九歌猛然驚醒這是祠堂壁畫上的《哺靈圖》場景,隻不過畫中慈母變成了可怖鬼母。鬼母空洞的眼窩對準他,兩束菌絲激射而出,直取九歌雙目。
金鐵交鳴聲炸響,九歌用骨笛殘片格擋,菌絲卻順著笛身蔓延。笛孔突然發出厲鬼尖嘯,音波震碎血池幻境。九歌跌回現實時,發現自己正站在程氏宗祠的戲台上,身上不知何時已換上血色喜服。
台下坐著三百紙紮賓客,它們腮紅用屍血描繪,手中茶盞盛著蠕動的血蛭。戲台兩側立著人皮燈籠,燈罩上父親的麵容正不斷重複:"拜——堂——"
九歌扯開喜服,發現心口菌絲已結成八卦鎖,正中央嵌著往生笛殘片。當亥時的更鼓響起,戲台突然傾斜成四十五度,所有紙紮人齊聲高喊:"一拜天地!"
無形的力量壓彎九歌脊梁,他聽見自己骨骼發出菌絲生長的"簌簌"聲。腕間家紋蔓延成鎖鏈狀,與戲台下的青銅甕產生共鳴。當第二聲"二拜高堂"響起時,九歌趁機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向骨笛。
笛身殘片突然暴漲,化作三尺長的森白骨笛。九歌無師自通地吹響《安魂曲》,音波卻化作實質的猩紅漣漪。紙紮賓客紛紛爆裂,濺出的血蛭在空中自燃,灰燼裏浮現出程氏初代家主的記憶片段:
萬曆年間,程觀海為求富貴,將發妻活煉成往生笛。笛成當日,程府七十二口盡數暴斃,血肉與宅院融為一體。那婦人怨魂不散,每逢陰時便索要程氏新娘人皮...
鬼母突然出現在戲台穹頂,她撕下自己的臉皮擲向九歌。那張人皮迎風展開,竟變成程氏老宅的活體地圖,每間屋舍都在滲血。九歌吹出破音,笛聲在梁柱間折射成《鎮魂歌》,鬼母發出非人慘叫,菌絲軀體開始崩解。
寅時的晨光刺破陰霾時,九歌跪在祠堂廢墟中。手中往生笛補全了最後缺口,笛尾赫然刻著"王婉娘"三個小字。他顫抖著掀開戲台下的青磚,發現下麵埋著三百個貼著生辰八字的巫蠱人偶——每個都穿著程氏新娘的嫁衣。
井口方向突然傳來嬰啼,九歌循聲望去,看見婉娘抱著血嬰站在槐樹下。她褪去半邊人皮的臉龐露出菌絲真容,聲音卻帶著哭腔:"程郎可知,妾身就是初代家主的發妻轉世?"
祠堂殘存的《族譜》無風自動,停在九歌生辰那頁。墨字扭曲成新句:"癸亥年醜時三刻,往生笛醒,程氏絕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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