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子夜梳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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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棺槨開啟的瞬間,陳默肩頭的梅花胎記突然迸發青光。密室四壁滲出渾濁血水,那些沿著磚縫遊走的液體仿佛有生命般,在牆麵勾勒出巨大的鎮魂符咒。棺中伸出的青灰手臂驟然縮回,伴隨著鐵鏈崩斷的脆響。
"咚——"
東廂房方向傳來鍾鳴,陳默腕表顯示此刻是子時三刻。當他衝出密室時,走廊景象已徹底異變——朱漆廊柱上浮現出無數人臉浮雕,每張麵孔都在發出無聲的慘叫,窗欞紙後晃動著儺戲麵具形狀的陰影。
循著若有若無的梳頭聲,陳默踩到了綿軟的東西。手機冷光照亮地麵時,他看見整條走廊鋪滿女人的長發。這些發絲像活蛇般扭動,發梢還粘著碎肉與指甲蓋。更恐怖的是,每撮頭發根部都連著頭皮,那些蒼白的頭皮上還紋著生辰八字。
"滴答"
腥臭的液體落在後頸,陳默抬頭看見天花板上倒垂著十幾個新娘。她們穿著不同年代的嫁衣,蓋頭下不斷滴落黑血,繡鞋上的珍珠早已發黴。當陳默後退時,新娘們的脖頸突然伸長,蓋頭被頂起露出腐爛的麵容——所有新娘都沒有眼睛。
梳頭聲變得急促起來,陳默的陰陽眼看到發絲洪流在廊間匯聚,形成指向東廂房的箭頭。他跟著發梢的指引狂奔,卻在拐角處撞上一麵等身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身影,而是個正在梳妝的鳳冠霞帔新娘。
"終於來了。"新娘的翡翠梳子刮下大片帶血的頭皮,梳齒間纏著神經組織,"二十三年又七個月,總算等到替死鬼。"她緩緩轉頭,空蕩蕩的眼窩裏爬出屍蟲,嫁衣下擺露出森森腿骨。
陳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鏡麵突然泛起漣漪。數十隻泡脹的手掌突破鏡麵,腐爛的手指抓向他咽喉。危急時刻,懷中遺囑突然發燙,那些血手觸碰到紙張的瞬間便灰飛煙滅。
"你竟帶著血契..."鏡中新娘發出厲嘯,梳妝台蠟燭騰起綠火,"那就按規矩來!"她猛地掀開紅蓋頭,那張臉竟與陳默有七分相似。
梳妝鏡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中夾著張泛黃照片。陳默接住殘片,發現這是1928年的全家福——祖父抱著穿西裝的男童站在庭院,背景裏有個戴鳳冠的新娘正從井口爬出。
詭異的留聲機旋律忽然響起,陳默順著聲源推開東廂房雕花木門。腐朽的緞麵被褥上擺著台維多利亞式留聲機,銅喇叭裏飄出《遊園驚夢》的昆曲唱段。但仔細分辨就會發現,旦角的唱詞早已變成招魂咒語。
"...月移花影動,魂歸舊時塚..."
猩紅月光透過窗格灑在梳妝台上,陳默發現台麵擺放著民國時期的玻璃胭脂盒。盒中膏體仍在蠕動,細看竟是凝結的血塊。當他的影子投在鏡麵時,鏡中突然出現三雙手——一雙塗著丹蔻的女人的手繼續梳頭,一雙長滿屍斑的手在替他更衣,還有雙孩童的手正捂住他的眼睛。
"別看鏡子!"
老管家的斷軀從房梁垂落,脊椎骨鉤住水晶吊燈搖晃。他僅剩的左手攥著把桃木梳,梳齒間卡著半片人耳:"快用這個梳頭,順著頭發走向梳!否則等她的頭發纏住你心髒..."
銅鏡突然映出滿室紅燭,鏡中世界正在舉行冥婚。陳默看見"自己"穿著民國長衫,正與蓋頭滴血的新娘喝交杯酒。現實中的梳妝台劇烈震動,胭脂盒裏爬出成群白蛆,這些蛆蟲落地即化作指甲蓋大小的紙人。
"一梳舉案齊眉..."鏡中新娘的蓋頭無風自動,露出頸部深可見骨的勒痕,"二梳...咳咳..."她突然吐出團黑發,發絲間裹著半截喉骨。
陳默抓起桃木梳的手不停顫抖,陰陽眼看到自己周身纏滿發絲。這些發絲另一端連接著鏡中世界,每根都紮進他的血管。當他咬牙梳向頭頂時,頭皮傳來被生生掀開的劇痛,流出的卻不是血而是黑色屍油。
"繼續梳!"老管家用脊椎纏住陳默腰部,"這是當年鎮魂的法子..."他話音未落,留聲機轉速突然加快,銅喇叭裏傳出數百人的哀嚎。陳默的鼻腔開始流血,那些血珠落地後竟組成"逃"字。
鏡麵突然伸出青紫色的手臂,新娘的指甲暴漲半尺。陳默側身閃避,指甲在檀木衣櫃上留下五道焦痕。衣櫃門應聲而開,二十多具穿中山裝的幹屍傾倒而出——他們肩頭都有梅花狀烙印。
"都是陳家人..."老管家的眼窩裏鑽出蜈蚣,"每隔二十五年..."他突然被無形力量扯成兩截,半截身子摔進鏡中世界,立刻被新娘用金簪釘在婚床上。
陳默趁機撲向梳妝台抽屜,染血的銅鎖竟是他胎記的形狀。抽屜裏躺著本牛皮封麵的日記,扉頁用朱砂寫著"1999年守宅人陳秋山"。當他翻開第一頁,幹涸的血漬突然複活,在紙麵遊走成字:
「7月15日,血月當空。我犯了大忌,在子時看了鏡子...」
整座宅院突然劇烈震動,陳默懷中的血契開始燃燒。日記本自動翻到中間某頁,夾著的符咒無火自燃,在空氣中勾勒出父親的身影。虛影指著西牆博古架,嘴唇開合卻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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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博古架上的青花瓷瓶炸裂,藏在內壁的鑰匙掉在波斯地毯上。陳默撿起這把青銅鑰匙時,鏡中新娘發出刺耳的尖叫。她的嫁衣開始褪色,珍珠化作蛆蟲簌簌掉落,梳妝台邊緣浮現出用指甲刻的求救信號。
留聲機的唱針突然折斷,銅喇叭裏傳出溺水般的喘息:"快...閣樓..."這分明是父親的聲音。陳默衝向房門時,整麵牆紙突然剝落,露出後麵密密麻麻的符咒——所有符紙都在倒著燃燒。
走廊裏的儺戲麵具陰影已實體化,它們漂浮在空中,空洞的眼窩裏閃著磷火。當陳默經過時,麵具突然裂開血盆大口,腥風裹著碎骨渣撲麵而來。他揮舞血契逼退惡靈,卻被什麽東西絆倒在地。
那是台老式電影放映機,齒輪間卡著半截指骨。機器自動運轉起來,白布上投射出黑白影像——1947年的雨夜,十幾個道士在庭院布陣,卻被地底鑽出的頭發拖入古井。最後定格畫麵裏,井口伸出隻戴著翡翠鐲子的手。
閣樓木梯的第三級台階突然塌陷,陳默抓住扶手上的雕花才免於墜落。那些薔薇雕紋突然咬住他的手掌,木質花瓣邊緣滲出鮮血。他忍痛掰斷雕花,聽到整棟宅院響起女人的嗚咽。
閣樓門把手上纏著浸血的麻繩,陳默用鑰匙插入鎖孔時,麻繩突然活過來纏住他的脖子。鑰匙柄的梅花紋路青光暴漲,麻繩瞬間炭化成灰。推開門瞬間,腐朽的檀香味裏混進了新鮮的血腥氣。
三十平米的空間堆滿貼著符咒的木箱,中央擺著台被鐵鏈禁錮的留聲機。陳默注意到鐵鏈上掛著的銅鎖,鎖孔形狀正是鏡中新娘的眼窩。當他舉起鑰匙時,所有木箱同時炸開,飛出漫天紙錢。
"你果然來了。"
沙啞的女聲從背後傳來。陳默轉身看見鏡中新娘正站在閣樓門口,她的蓋頭不知何時變成了孝布,嫁衣上的血漬組成鎮魂符文。更恐怖的是,她懷裏抱著個繈褓,裹屍布裏伸出的嬰兒手臂上,赫然是梅花胎記。
留聲機突然播放婚禮進行曲,新娘的孝布無風自燃。她腐爛的麵容迅速恢複,最終變成陳默母親的模樣。當她伸出骨手撫摸陳默臉頰時,血契紋身突然發燙,在兩人之間形成青光屏障。
"小心地縛靈!"父親的聲音從留聲機裏傳出,"用屍油蠟燭點燃..."
陳默摸到口袋裏的胭脂盒,裏麵凝固的血塊遇空氣即融化。他將屍油抹在袖口點燃,幽藍火焰瞬間吞沒新娘虛影。繈褓墜地散開,裏麵裹著的竟是本族譜,每一頁都畫著被紅叉覆蓋的人名。
鐵鏈在火光中崩斷,陳默將鑰匙插入留聲機底座的瞬間,閣樓地板轟然塌陷。墜落過程中,他看見四壁浮現出曆代守宅人的臨終影像——他們都在瘋狂抓撓自己的喉嚨,從嘴裏扯出大把黑發。
重重摔在祠堂供桌上時,陳默發現掌心多出枚翡翠耳墜。供桌燭台突然全部傾倒,蠟油在祖宗牌位間流淌出八個血字:"寅時三刻,井中取匣"。
院中傳來紙人尖利的笑聲,陳默透過窗欞看見血月已升至中天。那些紙人正用朱砂筆在彼此臉上畫眼睛,每當畫完一對,就有黑影從地底鑽入紙人體內。最前排的紙人突然轉頭,它們新畫的眼睛裏,正是陳默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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