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祭終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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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鴉寨的晨霧泛著屍蠟的慘白。祝雪崖跛著蠱足踏入祠堂時,七十二塊人皮碑正在集體滲血。碑文中的蛆蟲膨脹成兒臂粗細,每扭動一次就吐出團帶齒的肉瘤。懷中的青銅卦盤瘋狂震顫,指針紮入掌心引出血線,直指祠堂地窖深處的蟲鼎。
    "五少爺回來填蠱債了..."
    寨民們從屋舍陰影中蠕出,他們的皮肉與衣物長在一起,關節處長出蜈蚣步足。王貨郎的脖頸裂開鰓狀結構,隨著呼吸噴出帶卵的黏液;李寡婦的頭發已變成毒蛇,發梢掛著自家幼子的殘肢。
    雪崖揮動青銅劍斬斷撲來的蛇發,斷發在地上扭結成"赦"字。當卦盤血線指向蟲鼎方位時,所有變異寨民突然僵直,眼珠集體轉向祠堂梁柱——那裏懸著三百盞人油燈,每盞燈芯都裹著塊帶生辰八字的碎骨。
    地窖石階生出細密牙齒。雪崖每下一級,蠱足就被啃去片血肉。蟲鼎立在血池中央,鼎耳鑄成掙紮的人形,鼎腹浮現出他這三月經曆的恐怖場景。鼎內沸騰的黑液中,浮沉著七顆仍在跳動的心髒。
    卦盤突然脫手飛向鼎身。當青銅與黑液接觸的刹那,七十二塊人皮碑的裂縫中伸出蠱絲,將雪崖吊懸在血池上方。鼎中升起具由萬蠱組成的祝九齡屍身,胸腔內嵌著那塊最初的鎮魂碑。
    "我兒終於悟了..."蠱蟲聚合的屍身口吐毒煙,"祝氏男兒生而為祭..."
    雪崖的殘腿突然爆開,血肉中飛出九隻屍蛾。這些毒蟲撞向人皮碑,撞碎處顯露出母親被封印的殘魂。當最後一塊碑文崩解時,血池中浮出三千具祝氏祭品的屍骸,他們的臍帶連成鎖鏈纏住蟲鼎。
    祠堂穹頂轟然塌陷。夜空中的血月淌下蠱液,澆在雪崖身上灼出青煙。他借著劇痛掙斷蠱絲,墜入血池時抓住截先祖脊骨。骨節中封存的記憶洶湧而入——公元前祭祀的青銅卦盤,正是用初代祝氏嫡子的頭骨所鑄。
    蟲鼎在此刻四分五裂。爬出的不再是蠱蟲,而是流動的黑暗本體。這團混沌吞噬著血月精華,所過之處連空間都扭曲崩壞。雪崖在先祖記憶深處看到真相:所謂蠱神實為天地怨氣所化,祝氏世代用血脈將其禁錮在人皮碑中。
    "該結束了..."雪崖將青銅劍刺入心髒,蘸著心頭血在胸口畫出《蠱神秘卷》的終章符咒,"以三千祭品之名..."
    七十二塊人皮碑的碎片淩空飛起,嵌入他殘破的軀體。當最後一塊碎片沒入眉心時,雪崖的瞳孔化作卦盤指針,周身浮現出曆代祝氏祭品的虛影。他們哀嚎著撲向混沌核心,用怨念編織出困蠱天網。
    老鴉寨的地脈開始燃燒。雪崖跛行在火海中,所到之處蠱蟲盡成飛灰。祠堂梁柱中封存的百年屍蠟熔解,形成條毒火巨龍撲向混沌。寨民們的變異軀體在烈焰中扭曲,爆出的蠱蟲試圖匯聚成新形體,卻被卦盤引力扯碎。
    血月突然迸裂。墜落的碎片化作火雨,將整片苗疆燒成白地。雪崖在毒火中看見母親殘魂的微笑,她指向自己心口的青銅劍——那劍身咒文正與燃燒的《祝氏蟲書》產生共鳴。
    當最後一縷混沌被卦盤吸收時,雪崖的肉身開始晶化。從指尖開始,每一寸皮膚都變成刻滿鎮魂咒的蠱玉。他蹣跚走向祠堂廢墟,將玉化的手掌按在焦土上,所有蠱蟲殘骸瞬間凝結成黑色琥珀。
    "還有最後一處..."
    雪崖的蠱玉身軀爬滿裂痕。他望向東方的眼神突然凝固,玉化的嘴角扯出釋然弧度——千裏之外的湘西群山深處,七十二座新的人皮碑正從屍土中緩緩升起,碑文首字皆刻著"祝雪崖"的生辰八字。
    三年後的中元夜,貨郎在湘西官道旁發現塊殘碑。碑文隻剩"祝"字依稀可辨,裂縫中滲出帶著玉屑的蠱液。當更夫敲響子時梆子,七十二頂陰轎自深山飄出,領頭的腐屍轎夫麵覆蠱玉,胸口插著半截青銅劍。
    風過林梢,帶來萬千蠱蟲振翅的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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