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的銀鐲在雪夜中迸發靛藍寒光。塌陷的雪峰底露出百丈冰窟，煞氣凝成的黑霧裏浮沉著曆代薩滿的殘魂。他的右臂已完全石化，指尖觸及冰壁時，冰層內封凍的獸化村民突然睜眼——每具屍骸的胸腔都嵌著銀鐲碎片，正隨著煞母的蘇醒而搏動。
    "敲響人皮鼓..."柳紅袖的殘魂從銀鐲中滲出，腐壞的雙手握住關山月的石臂，"...用你的魂血..."
    冰窟中央升起九口青銅鼎。關山月割開左腕，煞血滴入鼎中時，鼎身浮雕突然活過來般扭動。初代薩滿的屍骸從冰壁滲出，腐爛的指骨扣住他的天靈蓋："逆子...你本就是煞母的..."
    銀鐲突然爆出冰焰。關山月掙脫桎梏躍上青銅鼎，鼎中沸騰的黑血映出駭人真相——三百年前，初代薩滿與煞母誕下的雙胞胎，男嬰被煉成銀鐲，女嬰則製成煞種。曆代關家人祭祀的從不是神靈，而是自己血脈中的惡魔！
    冰窟穹頂墜下巨大的冰棱。關山月劈開冰棱時，碎冰裏封著的竟是自己的獸化屍骸！那具屍體突然暴起，獠牙刺穿他的右肩，注入的毒液讓銀鐲紋路逆向流動。
    "我們本是一體..."獸化屍骸的腹腔裂開，伸出條生滿倒刺的臍帶，"...歸位吧..."
    關山月用石臂扯斷臍帶，綠色毒血濺上銀鐲。鐲身的《鎮煞咒》突然脫落，露出底下刻著的《飼煞經》。當經文觸及煞血時，冰窟地麵裂開深淵，煞母的真身破冰而出——那是條生著千張人麵的巨蛇，每張臉都是曆代關家薩滿！
    "紅袖！"關山月將銀鐲擲向蛇母七寸。柳紅袖的殘魂突然具現，腐壞的雙手插入自己眼眶，掏出兩團燃燒的魂火："山月哥...用這雙眼...看清真相..."
    魂火沒入銀鐲的刹那，蛇母真身突然僵直。所有關家薩滿的麵容開始互噬，他們的獠牙撕咬同類，噴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鎮煞咒》全文。關山月趁機攀上蛇首，用石臂刺入自己胸膛，扯出跳動著的煞種塞入蛇母口腔！
    煞種觸及蛇母毒牙的瞬間，整座雪峰亮如白晝。關山月的石臂寸寸崩裂，銀鐲在強光中融化，液態白銀順著傷口注入血管。他看見三百年前那個雪夜——初代薩滿將雙胞胎女兒煉成銀鐲，兒子則製成煞種封入長子體內。
    "原來我才是銀鐲..."關山月的瞳孔徹底晶化，"...紅袖是煞種..."
    蛇母真身突然爆裂。萬千碎肉中飛出九道魂光，正是曆代被吞噬的薩滿殘魂。他們哀嚎著撕咬蛇母內髒，將煞氣本源扯成碎片。關山月墜入深淵時，銀鐲完全融入心髒，在他胸口烙出個帶咒文的血洞。
    雪崩吞沒百裏荒原。關山月在冰層下蘇醒，銀鐲的咒文已爬滿全身。他爬出冰縫時，看見黑水屯舊址立著九根新雕的界樁——每根樁體都嵌著塊銀鐲碎片，樁底滲出靛藍色的冰晶。
    屯口的皮鼓聲徹底消失。幸存的獸化村民集體石化，他們的脊背上刻著完整的《鎮煞咒》。關山月剝開胸口的血痂，那裏嵌著枚帶缺口的銀鐲——正是柳紅袖當年所戴。
    三年後的中元夜，貨郎在荒村撞見九頂冰轎。轎簾掀起的刹那，麵覆冰晶的抬轎人轉頭——右眼晶化如銀鐲，左眼淌著靛藍血淚。更夫敲響梆子時，新立的界樁突然滲出黑血，樁體裂縫裏傳出嬰兒吮吸骨髓的聲響...
    風過雪原，帶來皮鼓悶響的餘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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