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皮燈籠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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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雪樵踹開祠堂木門時,簷角的招魂鈴正淌下血淚。他攥著青銅板的手掌血肉模糊,掌紋被族譜鏽跡蝕出白骨。祠堂中央的長明燈突然爆燃,火舌舔舐著梁柱上懸掛的九百九十九張人皮窗花,每張窗花的眼窩處都插著根銀針。
    "江家孽種!"
    穿壽衣的老者從牌位後轉出,手中的哭喪棒掛著七顆鼠頭。江雪樵認出這是族長江暮山,但老人的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白刺蝟幼崽。那些畜生啃噬著腐肉,將顱骨蛀成蜂窩狀的空殼。
    "二叔公?"江雪樵倒退撞翻供桌。牌位滾落時裂成兩半,露出裏麵浸泡在屍油裏的刺蝟幹屍。最上層的祖宗牌位突然滲出黑血,在青磚地麵匯成《白仙契》的殘章:"凡我江氏子嗣,當以血脈飼燈,以皮囊剪紙......"
    哭喪棒橫掃而來。江雪樵翻身滾向神龕,後背撞碎紙紮的童男童女。竹篾紮破皮膚的瞬間,他看見紙人腹腔裏塞滿帶血的乳牙——正是七歲時被白仙奪走的那些!
    "還給你!"江雪樵抓起乳牙擲向老者。牙齒觸到腐肉的刹那,祠堂四壁的窗花突然活過來。那些"五穀豐登"的剪紙化作帶刺的觸手,將江暮山釘在祖宗牌位前。老人的慘叫聲中,九百根銀針從牌位底座激射而出,將他紮成篩子。
    血霧彌漫間,長明燈突然熄滅。江雪樵的視網膜殘留著最後畫麵:燈芯竟是截蜷縮的嬰兒脊椎,燃燒時發出女童的啼哭。當黑暗徹底降臨,他摸到供桌下的青銅獸首,獸嘴裏叼著把刻滿鎮魂咒的骨剪。
    地麵突然塌陷。江雪樵墜入冰窟般的密室,摔在由頭骨壘成的祭壇上。四十九盞人皮燈籠無風自燃,燈罩上的少女麵皮浮現出相同表情——正是七歲那年被獻祭的丫鬟們!
    "恭迎掌燈人——"
    空靈的和聲從燈籠陣傳來。江雪樵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發現每盞燈籠的提手都是截大腿骨,骨節處刻著江家男子的生辰。當他觸碰到最近那盞燈籠,燈罩上的小翠突然開口:"少爺快逃...他們在剝你的皮..."
    密室穹頂傳來鑿擊聲。江雪樵抬頭看見無數銀針正穿透青磚,暴雨般傾瀉而下。他揮動骨剪劈開人皮燈籠,燈油潑灑處浮出張血色地圖——整座縣城的地下管網,竟構成巨大的刺蝟圖騰!
    "找到陣眼!"小翠的殘魂從燈油裏浮出。她的半張臉被剝去,露出皮下蠕動的刺蝟刺。江雪樵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祭壇中央的青銅鼎突然龜裂,鼎中升起具三丈高的刺蝟太歲。那怪物渾身長滿人臉肉瘤,每張臉都在重複江家先祖的遺言。
    骨剪突然發燙。江雪樵的手掌被烙出焦痕,剪身上浮現出父親被萬針刺魂的畫麵。當最後根銀針穿透天靈蓋時,父親突然轉頭嘶吼:"剪斷燈繩!"
    密室劇烈震動。江雪樵撲向刺蝟太歲,骨剪刺入肉瘤的瞬間,九百張人皮窗花從天而降。那些剪紙裹住他的四肢,銀針穿透關節將他釘成十字。血從傷口噴湧而出,在祭壇繪出完整的《白仙契》。
    "以魂為墨,以血為彩。"刺蝟太歲的肉須纏住江雪樵脖頸,"該完成最後的窗花了。"
    江雪樵的瞳孔開始渙散。視線模糊間,他看見自己的皮膚正被無形利刃剝落,在空中剪成"百子千孫"的窗花。當最後塊頭皮被剝離時,密室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鼠嘯——三百隻眼冒紅光的巨鼠破牆而入,啃斷了束縛他的銀針。
    "快剪燈籠!"
    小翠的殘魂推來盞人皮燈籠。江雪樵用骨剪劃破掌心,血濺燈罩的瞬間,九百張人皮窗花同時自焚。火光中浮現出江家真正的族譜——每代嫡長子都被煉成活人燈,他們的魂魄至今仍在燈籠陣中哀嚎。
    刺蝟太歲發出瀕死的尖嘯。江雪樵扯斷脊椎般的燈繩,整座燈籠陣轟然崩塌。當他在廢墟中找到奄奄一息的太歲本體,那不過是隻被銀針釘在青銅燈盞上的老刺蝟。
    "為什麽選我?"江雪樵舉起骨剪。
    老刺蝟的眼珠映出血月:"因為你是江暮雲用三百生魂......"話未說完,頭顱已被剪斷。屍身炸成萬千銀針,將密室牆壁釘滿帶血的《往生咒》。
    晨光穿透廢墟時,江雪樵抱著小翠的殘燈走出地穴。縣城街道爬滿暴斃的白刺蝟,每具屍體都插著根銀針。當他回到千剪堂廢墟,發現牌位下的暗格裏擺著盞未完成的人皮燈籠——燈罩上畫著七歲的自己,提手處刻著父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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