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踏上血梯第九階時，腳下的冰晶突然化作人眼。每隻眼球都映出他七歲時的模樣——那個被釘在祭壇上的男童，正用冰錐剜出自己的心髒。血順著階梯倒流，在雲端凝成巨大的招魂幡，幡麵浮現"昭和十九年"的凍屍名冊。
    "山神歸位——"
    雪娘娘的殘軀在颶風中解體，三百張人皮路引裹住關山月的四肢。他的脊椎發出脆響，七節椎骨破體而出，在空中拚成薩滿鼓架。當第一滴心頭血濺上鼓麵時，黑山老魈的嘶吼震落漫天血雪。
    驛站廢墟突然升起九根青銅柱。關山月看見每根柱麵都刻著日文實驗日誌，那些用活人測試細菌武器的記錄，正隨著他的血滲入鼓皮。鼓聲每響一次，青銅柱就熔解一寸，鐵水在地麵匯成關東軍徽記。
    "還不夠..."血梯盡頭傳來叔公的歎息，"需要更多的魂油..."
    關山月的手背紋身突然暴起，將人皮路引撕成碎片。他發狠咬斷舌尖，精血噴在鼓麵，映出駭人真相——所謂黑山老魈，實則是日軍用萬具屍骸培育的肉靈芝，而自己正是最後那劑"活體疫苗"！
    颶風突然轉向。關山月被卷到黑山裂口，看見山體深處跳動著冰晶子宮。三百具穿防護服的凍屍正在舉行分娩儀式，他們手中的手術刀沾滿粘液，而產床上的母體竟長著雪娘娘的臉！
    "昭和魂...重生..."母體的腹腔裂開，鑽出隻八首肉瘤怪物。每個頭顱都戴著將官帽，獠牙間卡著關家人的頭骨。關山月揮動椎骨鼓槌砸去，卻被怪物叼住右臂，利齒刺入紋身的刹那，整條手臂瞬間玉化。
    "用這個！"白毛黃仙的殘魂從玉臂中鑽出。它叼著半塊山神圖騰印在怪物眉心，八首同時發出非人慘叫。關山月趁機扯斷鼓槌，將斷茬刺入母體子宮，粘稠的羊水噴湧而出，澆滅了下方的細菌培養艙。
    黑山突然崩塌。關山月墜入沸騰的屍油海，看見油底沉著具青銅日晷。晷針正指向自己出生那天的時辰，晷盤刻滿鄂倫春獵戶的名字——每個名字都在滲血，匯成道指向驛站的血箭。
    "山神...怒了..."
    油海中升起九頭巨鹿虛影。關山月認出這是鄂倫春供奉的白那查山神，鹿角間纏繞的雷暴瞬間劈碎日晷。當第一道雷光擊中他時，玉化的右臂突然複蘇，掌心浮現出真正的《白山狩魈錄》全文。
    "以汝為媒，引天誅邪！"
    巨鹿的咆哮震碎雲霄。關山月踏著雷光躍上黑山殘骸，將狩魈錄刻入冰層。文字觸冰即燃，青火燒穿了實驗室殘骸，萬具凍屍在火中跳起往生舞。當最後一具屍骸化為灰燼時，雪娘娘的殘魂從餘燼中浮現，將冰晶長矛刺入自己眉心。
    "帶他們...回家..."
    長矛炸成三百道流光，每道光都裹著個實驗受害者的殘魂。關山月跪在焦土上，看著流光匯成銀河投向北鬥。掌心突然刺痛，冰晶子宮的殘片正在融化，凝成枚刻著"鎮"字的薩滿骨符。
    晨光刺破血雲時，關山月在驛站廢墟醒來。懷中的狼首刀已鏽蝕成泥，身旁的凍土鑽出嫩綠的新芽。遠處傳來鄂倫春獵戶的鹿哨，雪地上留著行新鮮的爪印——那爪痕每隔七步就生出朵冰晶芍藥，直通向黑山深處新立的山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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