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塵的陰陽左眼在啟棺樓內灼燒。瞳孔中的嬰靈妹妹突然發出啼哭，三百盞人燭應聲爆燃，火舌舔舐著懸掛在梁柱間的九十九口薄棺。那些棺材表麵塗著混入骨灰的屍蠟，此刻正滲出琥珀色的黏液，將青磚地麵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甲子年七月半..."
    懸掛在正堂的胎皮血契突然開口，九十九個嬰兒的名字同時啼哭，"林氏第九代孫...該填棺了..."
    樓板突然塌陷。林墨塵墜入地下冰窖時，看見整麵牆用屍蠟封著三百具活屍——它們都長著與自己相似的麵容，胸腔被挖空換成青銅當櫃，櫃門縫隙滲出膠狀的腦髓。最中央那具活屍突然睜眼，腐爛的聲帶擠出祖父的聲音：
    "我林家男丁...生來就是活棺槨..."
    記憶如冰錐刺入顱骨。林墨塵看見滿月夜的新生兒洗三禮：祖父將他的臍帶血滴入青銅棺，棺內伸出黃仙的鼠爪，在嬰孩心口烙下當印。而母親抱著繈褓在雪夜奔逃時，被十八具腐屍鏢師用墨鬥線纏成木乃伊。
    "哥哥...看棺材..."
    左眼的嬰靈突然尖叫。林墨塵轉身看見冰窖穹頂倒懸著七口紅漆巨棺，每口棺麵都嵌著塊帶咒文的青銅鏡。當他靠近時，鏡麵突然映出驚悚畫麵——自己正被活封入棺，而棺蓋上用胎血寫著："活當品玖仟玖佰玖拾玖號"。
    冰層碎裂聲從腳下傳來。林墨塵揮尺劈開冰麵，發現凍土裏埋著七盞人燭燈台。燈油是用曆代林氏男丁的骨髓熬製，燈芯竟是浸泡過屍油的臍帶。當他的影子掠過燈台時，火焰突然暴漲成青綠色，映亮牆麵的《封棺咒》。
    "丙辰年霜降..."
    祖父的活屍突然掙破屍蠟，"你爹就是在這裏...把自己當給了黃三太爺..."
    冰窖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七口紅棺緩緩降下，棺蓋縫隙伸出裹滿屍蠟的腐手。林墨塵的墨尺突然脫手飛向冰牆，刺穿封存著母親的屍蠟層。當他的指尖觸到母親僵硬的嫁衣時，耳畔突然響起送葬嗩呐聲。
    三百具腐屍鏢師破冰而出。它們胸腔的當櫃門齊齊開啟，飛出密密麻麻的典當契。林墨塵的左眼突然劇痛，嬰靈化作青光注入墨尺，尺身咒文迸發血芒，將最近的腐屍攔腰斬斷——斷口處湧出的不是髒器，而是蠕動的人皮當票！
    "塵兒...接鑰匙..."
    母親的屍身突然開口，吐出把裹著胎衣的青銅匙。林墨塵抓住鑰匙的刹那，整座冰窖開始坍塌，凍土層下浮出九口玄鐵鏢箱，每口箱子都在滲漏混著腦漿的墨汁。
    啟棺樓地麵裂開血盆巨口。林墨塵躍上搖晃的梁柱，看見正堂的胎皮血契正在收縮，九十九個嬰兒名字滲出黑血。當他的腳尖觸到血契邊緣時，青銅鏡棺突然炸裂，鏡片如刀雨般襲來，在他的陰陽眼中映出萬千個被活葬的自己。
    "哥哥...進鏢箱..."
    嬰靈的哭喊混在鏡片破空聲中。林墨塵翻身滾入最近的玄鐵鏢箱，箱蓋閉合的瞬間聽見黃仙的尖嘯。黑暗中，他的陰陽眼看見箱內刻滿《破棺咒》，而箱底沉著半塊焦黑的《陰債經》——正是母親當年撕毀的殘頁。
    鏢箱突然劇烈震動。林墨塵的陰陽眼穿透箱體，看見十八具腐屍正抬著鏢箱疾行。它們穿過雪原上的亂葬崗，每座墳塋都立著典當行的青銅當碑。當隊伍經過威遠鏢局遺址時，腐屍們突然齊聲嘶吼：
    "甲午年寒露...活鏢入庫..."
    鏢箱墜入冰窟的刹那，林墨塵聽見水流聲。他踹開箱蓋，發現自己漂浮在混著碎骨的血河中。兩岸岩壁嵌著無數青銅當櫃，櫃門隨著他的呼吸開合，露出裏麵封存的林氏先祖——每具屍體的天靈蓋都被換成典當秤盤。
    血河盡頭矗立著玄鐵巨棺。林墨塵遊近時發現棺麵纏著七條鼠尾鎖鏈，每條鎖鏈都串著三百顆心髒。當他觸碰棺蓋的瞬間，黃仙法相從血河底升起，鼠首人身的怪物張開巨口，露出喉間旋轉的典當秤：
    "林氏嫡血...可當十萬陰銀..."
    墨尺突然自主飛向秤盤。林墨塵的陰陽眼看見秤杆浮現血色刻度："心魄九錢九，折陰銀九萬九千兩，餘債九兩..." 黃仙的鼠爪刺入他胸口，秤鉤穿透心髒的瞬間，嬰靈妹妹突然從瞳孔躍出，咬斷了喉間的典當秤繩。
    "丙辰年...母親改過當契..."
    嬰靈化作青光注入墨尺。林墨塵的陰陽眼突然看透玄鐵巨棺——棺內鎮著的不是黃仙真身，而是三百個被活當的林氏嬰靈！它們的臍帶纏成鎖鏈，正死死捆著半截焦黑的黃仙尾骨。
    血河突然倒流。林墨塵揮尺斬斷鼠尾鎖鏈，玄鐵棺蓋轟然開啟。三百嬰靈化作流光注入他的陰陽眼，瞳孔中的《破棺咒》瞬間補全。當黃仙法相的巨爪拍來時，他的左眼迸發青光，在虛空凝成血契焚毀令：
    "癸卯年冬至...破當焚契...萬魂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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