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酥的指尖撫過鎖骨處的纖維紋路，月光下泛著絲絹的冷光。染坊廢墟的瓦礫間爬出數百條靛藍色絲線，像是嗅到血腥的毒蛇，在她腳踝纏繞成《往生咒》的紋樣。胞弟的骨針在心髒位置突突跳動，每一次震顫都在皮膚上刺出新的梵文。
    "咚——"
    三更梆子響徹空巷。廢墟東側的殘垣突然塌陷，露出條向下的青石階。階梯表麵刻滿扭曲的刺繡紋樣，每道溝槽都蓄著發黑的膿血。蘇寒酥舉著半截燭台往下探照，火光觸到台階的瞬間，石階縫隙裏鑽出密密麻麻的繡眼——那些血絲纏繞的球狀物突然睜開，露出瞳孔狀的針孔。
    地宮深處的織機聲驟然急促。蘇寒酥的纖維化左臂突然失控，絲狀經脈刺入牆壁，將她拽向地宮深處。穿過三道刻著《百鬼噬心圖》的青銅門後，眼前的景象令她窒息：
    九十九架人骨織機呈八卦陣排列，每台織機的橫梁都釘著具幹屍繡娘。她們的十指被金線縫在梭子上，隨著織機運作不斷將血絲織入綢緞。中央祭壇上懸著幅百丈長的《血凰泣魂圖》，缺失的鳳首處，赫然垂著姑母被金線縫嘴的屍身。
    "蘇家女...續鳳冠..."
    幹屍繡娘們齊聲呢喃。蘇寒酥的右眼突然淌血，陰陽視野中浮現出恐怖真相：那些織機用的經線是蘇氏女子的脊髓，緯線是夭折男童的喉管。血凰每織入一根魂線，祭壇底部的青銅塚就滲出捧混著胎脂的屍油。
    纖維化的左臂突然暴長。蘇寒酥被拖向中央織機，金線自動纏上她的四肢。當梭子刺入後頸的刹那，地宮穹頂裂開巨口，三百具穿冥婚服的腐屍倒吊而下，她們手中的骨梭同時刺向蘇寒酥的太陽穴。
    "鏘！"
    胞弟的骨針迸發青光。蘇寒酥的心髒位置浮現金色《破魘咒》，咒文順著血管爬上左臂，將靛藍絲線染成朱紅。她掙斷金線躍上織機，扯下姑母屍身上的金線纏在指尖，對著《血凰泣魂圖》的空白處刺下第一針。
    "呃啊啊啊——"
    姑母的屍身突然慘叫。缺失的鳳首隨著繡針起落逐漸成型，每一針都帶出團黑氣。當鳳目被繡上最後一針時，整幅血凰圖突然活了過來，凰喙張開噴出青紫色的幽冥火。
    地宮開始崩塌。蘇寒酥借著氣浪翻出青銅門，纖維化左臂突然異變成凰爪形狀，撕開地脈深處的結界。眼前是座用頭骨壘成的繡樓，每顆頭骨的眼窩都穿著金線，簷角懸掛的鎮魂鈴竟是嬰兒的顱骨。
    "阿姐...左邊第三顆..."
    胞弟的聲音自心口傳來。蘇寒酥的凰爪刺入繡樓外牆，撬開指定頭骨後露出半卷《贖魂譜》。殘譜觸到凰爪的瞬間，整座繡樓的金線突然暴走，將她裹成血繭吊上簷角。
    血繭內是蘇氏宗祠的幻境。蘇寒酥看見高祖將活人生祭給骨繡機，抽出的魂魄被繡成《萬壽無疆圖》獻給慈禧。當幻象演到姑母將她推入染缸時，血繭外突然傳來利刃破空聲——七十二根人筋繡針穿透繭殼，將她釘成《獻祭圖》中的鳳凰姿態。
    "時辰到..."
    繡樓底層升起青銅棺槨。棺蓋滑開的瞬間，蘇寒酥的纖維化左臂突然刺入棺內，扯出具穿龍袍的腐屍。那屍體沒有五官，整張臉皮被繡成《血凰泣魂圖》，手中握著的正是高祖的噬魂骨梭。
    "以蘇氏嫡血...祭繡魂鼎..."
    腐屍揮梭刺來。蘇寒酥掙斷繡針躍下簷角，凰爪插入地麵繪出《焚魂陣》。當腐屍踏入陣眼的刹那，胞弟的骨針自心髒破體而出，帶著青光刺入腐屍的繡麵。
    "轟——"
    幽冥火自腐屍七竅噴湧。蘇寒酥趁機衝入繡樓密室，在祭壇發現浸泡在屍油中的母親殘魂。她的纖維化左臂突然軟化，絲狀經脈自動編織成橋，將殘魂渡入《贖魂譜》。
    晨霧漫入地宮廢墟。蘇寒酥從瓦礫堆爬出時，左臂的纖維化已蔓延至左胸。染缸碎片上映出她半人半凰的可怖模樣，而《贖魂譜》在掌心燃起青焰，顯出最後一行血字：
    "七月初七...血月當空...百凰泣魂陣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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