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鐵門在身後轟然閉合的刹那，林霜白的耳膜被孩童的催命曲刺穿。九具捧燈凍屍步步緊逼，最前排女童的冰燈突然炸裂，飛濺的冰碴在空中凝成三百根骨針，暴雨般釘向他的麵門。
    "蹲下！"
    烏拉爾甩出腰間的熊骨法器，炸開的火星在冰窖織成火網。林霜白蜷身滾向祭鼎，後頸傳來利刃破空的刺痛——三根骨針擦著發梢釘入冰牆，針尾竟連著血紅色的冰絲，正往牆體深處鑽出蛛網般的裂痕。
    "叮！"
    懷中的青銅燈釺突然自鳴。林霜白低頭看見釺身的鎮魂符泛起藍光，那些符咒像活過來般扭動，順著指縫鑽進血管。手背的冰晶紋路驟然暴漲，眨眼間爬滿整條右臂，皮膚下凸起的脈絡竟呈現冰燈芯的紋樣！
    "霜娃子...接血！"
    烏拉爾突然扯開鹿皮袍，露出胸腔駭人的冰洞。老人抓過林霜白結冰的右臂，猛地按進自己心口："用林家的血...點燃祭鼎......"
    刺骨的寒意順著手臂倒灌。林霜白驚恐地發現，烏拉爾的心髒竟被替換成盞冰燈，燈芯是蜷縮的嬰兒屍骸！更恐怖的是那盞冰燈正通過自己的手臂瘋狂吸食血液，燈油迅速從渾濁變得猩紅。
    "砰！"
    冰窖穹頂突然塌下整塊堅冰。林霜白在煙塵中抬頭，看見三丈高的雪妖正扒開冰層——它渾身裹著凍屍拚接的鎧甲，每塊甲片都嵌著盞燃燒的冰燈。當它俯身探進冰窖時，林霜白終於看清那張由數百張人臉拚合的麵孔：正中央赫然是父親被冰晶覆蓋的猙獰五官！
    "吾兒...獻心......"
    雪妖的聲浪震落冰淩。林霜白渾身血液逆流，懷中的《雪祭錄》突然浮空展開，泛黃的人皮紙頁滲出黑血，在空中凝成三百道鎖鏈纏住雪妖脖頸。那些鎖鏈每收緊一寸，冰窖四壁就多出百道裂痕。
    烏拉爾的屍體突然抽搐。老人心口的冰燈轟然炸裂，飛濺的燈油在空中凝成九頭冰狼，咆哮著撕咬雪妖的凍屍鎧甲。林霜白趁機撲向祭鼎，將冰晶化的右臂狠狠插入鼎中沸騰的黑油。
    "刺啦——"
    皮肉灼燒的惡臭彌漫冰窖。鼎中突然騰起青白火焰，火光映出令林霜白肝膽俱裂的畫麵：鎮東頭的三百戶民居正在冰封，每戶窗內都懸著具倒吊的冰屍，他們的天靈蓋被鑿開孔洞，腦髓正順著冰棱流向作坊方向！
    雪妖發出震耳欲聾的哀嚎。它的凍屍鎧甲片片剝落，露出胸腔內那尊巨大的祭燈鼎。林霜白在鼎中看見自己的倒影——渾身爬滿冰晶紋路，右眼窩裏鑽出條白蛆，與烏拉爾死前的模樣如出一轍。
    "霜哥...救我......"
    細微的呼救聲從鼎底傳來。林霜白扒開沉澱的骨渣，看見堂妹林雪七竅塞滿冰碴的臉——這個三年前墜入冰窟的少女，此刻竟被封在鼎底，四肢被冰絲釘成獻祭的姿勢！
    冰窖地麵突然傾斜。林霜白抱著青銅燈釺滾向裂開的冰縫，在墜落瞬間抓住根凍屍手臂。抬頭看見雪妖正撕開自己的胸腔，將整座冰窖塞進祭燈鼎——那些曆代冰燈匠的凍屍正在鼎中重組，逐漸凝成新的雪妖軀體！
    "用釺...刺膻中......"
    垂死的烏拉爾突然睜眼，殘存的右臂甩出串燃火的熊牙。林霜白借力蕩向雪妖心口，燈釺刺入的刹那，整座長白山突然響起連綿的雪崩聲。他看見釺身的鎮魂符瘋狂閃爍，那些冰晶紋路順著傷口爬滿雪妖全身。
    "轟——"
    雪妖的軀體炸成漫天冰霧。林霜白墜落在祭鼎邊緣，看見鼎中浮現出整座鎮子的微縮冰雕——每個鎮民的頭頂都連著盞冰燈，燈芯正是他們縮小百倍的心髒！
    更駭人的是鎮西頭的墳場。三百座新墳正在蠕動，每具棺材裏都伸出裹著冰晶的手臂。當第一具冰屍破土而出時，林霜白終於明白《雪祭錄》最後一頁的血字含義：
    "甲辰年冬至，雪葬鎮當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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