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川握著熱成像儀的手突然一顫，屏幕上那尊青銅簋的輪廓正在不規則膨脹。這件西周晚期的祭祀禮器是他今早剛收的庫，此刻卻在恒溫恒濕的保險庫裏滲出墨綠色黏液，順著博古架滴落時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
    "江老師，溫度數據異常！"實習生小林突然撞開庫門，"濕度從45飆到...啊！"
    後半句化作淒厲慘叫。江臨川轉頭時，小林的麵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無數米粒大小的黑蟲從她鼻孔、耳道噴湧而出，在空氣中凝成張模糊的人臉，正是青銅簋內壁的饕餮紋！
    "閉氣！"江臨川抓起防毒麵具扣在臉上。青銅簋突然發出編鍾般的嗡鳴，聲波震碎庫內所有玻璃展櫃。那些價值連城的古玉器紛紛炸裂，飛濺的碎片在空中組成《五毒獻祭圖》，圖中央的蛇形紋路突然活過來，一口咬住小林殘破的脖頸。
    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小林尚未涼透的屍身突然抽搐著站起，皮膚下湧動的蟲群撐出人臉形狀的凸起。她的右手詭異地扭轉270度，沾著腦漿的指尖在防彈玻璃上刻下血字："寅時三刻，開簋見骨"
    江臨川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摸到腰間祖父留下的犀角刀，這是江家傳承的"鑒凶器"。當刀刃觸到青銅簋的瞬間，簋身突然浮現密密麻麻的咒文，那些陰刻的雲雷紋裏竟滲出五種顏色的膿血！
    "五仙血咒..."
    江臨川想起祖父筆記裏的記載，冷汗浸透襯衫。西周巫祝為鎮壓作亂五仙，會活剝其皮製成"鎮物"。眼前這尊簋內壁的饕餮紋，細看竟是五具被抽去脊骨的妖仙屍骸糾纏而成——狐尾纏住灰鼠、蛇信刺穿黃鼬、刺蝟的尖刺貫穿所有！
    防毒麵具突然被無形之力扯碎。江臨川感覺有冰冷的東西順著喉管爬入胸腔，劇痛中他撕開襯衫，驚見胸口浮現出活體刺青——正是青銅簋內的獻祭圖！刺青中的蛇眼突然轉動，黃褐色的豎瞳直勾勾盯著他。
    "叮——"
    電梯突然在深夜的古玩城自動運行。江臨川強忍劇痛衝向安全通道，卻在樓梯間撞見更駭人的景象：每層樓的消防栓都在噴湧彩色膿血，血泊中浮著被蟲群蛀空的保安屍體。那些屍體正以五體投地的姿勢朝青銅簋方向跪拜，腐爛的聲帶擠出非人的音節：
    "癸未年...血債血償......"
    江臨川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血腥味喚回些許清明。他跌跌撞撞衝進地下停車場，卻發現所有車輛的天窗都爬滿蠕動的蟲群。那些黑蟲組成五仙輪廓，最龐大的狐首陰影正對著監控探頭咧嘴——顯示屏裏的畫麵突然跳轉成黑白默片，放映著1943年祖父在長白山挖出青銅簋的場景！
    "咳咳..."
    喉頭湧上的血沫帶著蟲卵腥氣。江臨川撞開消防通道鐵門，月光下整座古玩城正在異變——"聚寶齋"牌匾的鎏金字滲出黃褐色膿液、"聽雨軒"的太湖石生出灰白鼠毛、"藏玉閣"的翡翠白菜裏鑽出無數白蛆！
    更駭人的是那些商鋪櫥窗。清代黃花梨多寶閣裏，所有古玉器表麵浮出活體刺青：灰仙紋的玉琮滋生出肉瘤狀鼠群、柳仙圖的玉佩鑽出帶牙的藤蔓、白仙雕的玉蟬振翅時灑落帶疫病的骨粉...
    "江家小子...這邊！"
    沙啞的呼救聲從巷尾傳來。江臨川瞥見"濟世堂"的老掌櫃正在揮動銅秤，秤盤上燃著的艾草暫時逼退蟲群。老人布滿老年斑的臉在月光下泛著青紫，道袍下擺沾滿粘稠的彩色血漬。
    "這是五仙噬魂咒！"老掌櫃甩出串五帝錢，銅錢落地竟燃起青綠鬼火，"你祖父用命鎮壓六十年的東西...咳咳...怎麽破的封..."
    話未說完，老人突然僵直。他的道袍領口鑽出條白鱗毒蛇，蛇信舔過之處皮肉瞬間碳化。江臨川驚恐地看到，老掌櫃的脊梁骨正被抽出體外——那截白骨表麵刻滿與青銅簋相同的咒文！
    "跑！去...藏經洞..."老掌櫃最後擠出的字眼混著內髒碎塊，"你祖父...留了..."
    毒蛇突然爆成血霧，濺在江臨川胸前的刺青上。活體紋身瞬間沸騰，五仙輪廓在皮膚下遊走撕咬，劇痛讓他幾乎昏厥。
    手機突然在褲袋震動。江臨川顫抖著劃開屏幕，監控app自動跳轉到地下三層的特殊藏品庫——那尊青銅簋正在瘋狂震顫，簋口噴出的蟲群凝成祖父的模樣。影像中的"祖父"緩緩轉頭，被蛆蟲蛀空的眼窩對著鏡頭，腐爛的聲帶擠出話語：
    "申時三刻...換簋血..."
    藏經洞的鐵門被五道銅鎖封死。江臨川用祖父的犀角刀割破掌心，鮮血滴在鎖眼時，銅鏽竟褪去露出內藏的密碼盤——1943.07.15，正是青銅簋出土的日子。
    液壓門開啟的瞬間，腐臭味撲麵而來。江臨川的防爆手電照亮洞窟，光束掃過之處盡是駭人景象：洞頂倒懸著三百具風幹屍骸，每具屍體的天靈蓋都嵌著青銅簋碎片；地麵溝壑縱橫，流淌的五色血水匯成《五仙獻祭圖》；最深處供桌上，五盞人顱油燈環繞著尊青銅簋仿品，燈芯竟是仍在跳動的動物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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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川我孫..."
    供桌後的陰影傳來祖父的聲音。江臨川渾身血液凝固，手電光束下，那具坐在太師椅上的"人形"分明是具被五仙分食的殘骸——狐尾纏頸、鼠牙啃足、蛇信穿心、黃涎蝕目、刺蝟骨刺遍插周身！
    殘骸突然抬手，露出掌心的犀角印章。江臨川胸前的刺青驟然發燙，印章淩空飛入他手中。接觸的瞬間，大量記憶殘片湧入腦海：
    1943年夏，祖父江墨林率考古隊入長白山。他們在祭祀坑底挖出的不是青銅簋，而是具被五仙分食的西周大巫！巫屍懷中抱著的青銅器皿內壁，用活人血刺著鎮壓五仙的《飼魂咒》。當夜，考古隊成員接連慘死，死狀對應五仙刑罰...
    "江家血脈...飼簋續咒..."
    祖父的殘骸突然站起，腐爛的聲帶擠出真相。江臨川這才發現，供桌上的青銅簋仿品內壁，密密麻麻刻著江氏七代子孫的生卒年——最新一行正是自己的名字，生辰八字旁用朱砂圈著"癸卯年申時三刻"！
    洞窟突然地動山搖。江臨川懷中的犀角刀自主出鞘，刀身浮現出血色咒文。當他握緊刀柄的刹那，胸前的五仙刺青突然暴起，狐尾勒頸、鼠牙噬腕、蛇信刺目、黃涎蝕足、刺蝟骨刺穿心！
    "啊——！"
    劇痛中的嘶吼引發連鎖反應。三百具懸屍齊齊睜眼，五色血河翻湧成漩渦。供桌上的仿品青銅簋突然炸裂，迸出的碎片在空中組成五仙真形。當先的狐仙虛影口吐人言：
    "癸卯血祭...萬仙歸位......"
    江臨川在意識模糊前，用犀角刀刺穿掌心。鮮血噴濺在血色咒文上，刀身突然傳出祖父的暴喝："以江氏嫡血...請四方鎮物！"
    洞窟四壁轟然開裂，露出埋藏百年的鎮器——東方狐首銅鼓、西方鼠骨編鍾、南方蛇蛻長幡、北方黃鼬屍燈、中央刺蝟骨鼎。五道青光交織成網，將暴走的五仙虛影暫時壓製。
    當江臨川掙紮著爬向出口時，手機時間顯示2358。還有兩分鍾就到申時三刻，青銅簋本體震動的嗡鳴已穿透六層樓板。他摸到祖父殘骸手中的筆記本，最後頁血書觸目驚心：
    "飼簋者，需剜至親雙目為燈油，抽摯愛脊骨為燈芯。今鎮物將朽，臨川吾孫，要麽殺妻滅子續咒甲子，要麽..."
    字跡在此中斷，紙頁殘留著帶牙印的破洞。江臨川的瞳孔突然映出恐怖畫麵——妻子正在家中安睡，而青銅簋噴出的蟲群，已然凝成自己的模樣站在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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