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岩的脊椎裂成五色仙骨時，整座陰紙堂廢墟開始下沉。地脈深處傳來初代薩滿的招魂鼓，每聲鼓點都震出血髓河底的青銅鎮物——三百具刻著《飼仙經》的童子棺，正隨著鼓聲排列成五仙噬生陣。當最後一口棺材歸位時，陳青岩的瞳孔徹底分裂成複眼，視線穿透九重黃泉，窺見了五仙本源的真相。
    那是在地核深處沸騰的仙根熔爐，五團原始孽障正在相互吞噬：灰仙是跳動的鼠疫雲、狐仙是永燃的情欲火、黃仙是增殖的貪念肉芽、柳仙是首尾相吞的怨仇鏈、白仙是尖嘯的絕望砂。熔爐中央懸浮著初代飼仙鼎，鼎耳處九顆薩滿頭骨突然睜眼，鼎腹浮現出光緒年間陳家先祖活埋孕婦的場景。
    "時辰到了......"
    柳三姑的聲音從鼎中傳出。陳青岩的仙骨突然暴長，刺穿地殼直插熔爐。五仙本源嗅到飼主氣息，化作滔天孽瘴撲來。灰仙鼠疫雲鑽入他的鼻腔，在肺泡裏產下萬千疫卵；狐仙情火焚毀汗毛，將汗腺改造成欲焰噴口；黃仙肉芽在血管中爆開，每個細胞都生出利齒；柳仙怨鏈絞碎關節，骨渣裏長出蛇鱗；白仙砂礫填滿顱腔，在腦回溝刻下《絕仙咒》。
    劇痛中，陳青岩的複眼突然看透因果——所謂五仙，實則是人類惡念孕育的孽胎。陳家世代供奉的根本不是仙家，而是用血飼喂大的欲望惡獸！
    "青岩...用這個......"
    陳雪的殘魂突然從仙骨中析出。她的脊椎化作淬毒骨針，狠狠刺入飼仙鼎的裂縫。當鼎液泄漏時，陳青岩看見熔爐底部沉睡著真正的五仙本體——五具被初代薩滿分食的孕婦屍骸，她們的子宮被改造成孽障溫床，臍帶纏繞成飼仙鼎的基座。
    "母親......"
    陳青岩的聲帶已被狐火焚毀，喉骨震顫發出混著血沫的嘶吼。熔爐中的孕婦屍骸突然睜眼，三百根臍帶暴起，將他的仙骨軀體拽向鼎心。當他的脊椎觸及鼎液時，整條血髓河突然倒流，河中浮起所有被獻祭的陳家人——他們正在被煉化成新的五仙孽種。
    最後的清明時刻，陳青岩折斷自己的仙骨。灰仙骨刺入飼仙鼎的眼球；狐仙骨攪碎情火核心；黃仙骨劈開貪念肉山；柳仙骨斬斷怨仇鎖；白仙骨擊散絕望砂暴。五根仙骨在鼎內組成弑仙陣，陣眼處浮現出母親用胎血繪製的《淨孽符》。
    熔爐開始崩塌。初代薩滿的頭骨發出哀嚎，鼎耳接連炸裂。陳青岩的殘軀在爆炸中四分五裂，每塊血肉都化作淨孽火種。當火種觸及孕婦屍骸時，她們腐爛的麵容突然變得安詳，臍帶自行鬆脫，將飼仙鼎推入地心歸墟。
    陰紙堂廢墟上突然長出棵青銅樹。樹幹是五仙骨熔鑄，樹葉是蛻仙衣殘片，樹根纏繞著三百口童子棺。樹梢掛著陳青岩的複眼，瞳孔中映著最後的畫麵：血髓河幹涸成古道，遊蕩的骨廟化作塵沙，柳三姑的殘魂在樹根處哀鳴著消散。
    三年後的中元夜，采藥人在山坳發現座無名廟。正殿供著半人半樹的詭異神像，供桌上積滿帶鱗片的香灰。當月光穿透殘窗時，可見神像背後刻著血字："飼仙者終為仙根"。
    而在最深處的陰影裏，青銅樹根正悄然蔓延。每根須梢都結著枚肉瘤，瘤內沉睡著被淨化的五仙本源。當山風掠過樹梢時，那些懸掛的蛻仙衣殘片沙沙作響，仿佛在哼唱某段失傳的出馬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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