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沉舟被屍犬拖入飼仙鼎時，鼎耳處的薩滿頭骨突然睜眼。鼎內沸騰的血髓漿中浮沉著九具青銅繈褓，每個繈褓都裹著半人半仙的畸形胎兒。當他的斷尾觸及鼎壁時，那些本該死去的孽胎突然齊聲啼哭，聲波震得鼎身上的《飼仙咒》開始剝落。
    "哥哥...餓......"
    最中央的繈褓突然炸開，鑽出個渾身長滿嘴的嬰屍。它的每張嘴都在啃食蘇沉舟的骨甲，齒縫間殘留著曆代飼仙者的記憶碎片——祖父用產鉗夾碎雙胞胎胞妹的頭顱、父親將墮胎藥混入母親的安胎湯、大伯在祠堂地窖熬煮胎盤膏......
    鼎內的血髓漿突然凝固。蘇沉舟的複眼被孽胎黏液糊住，視線卻穿透青銅看到地麵景象——移動戲台正在老宅廢墟表演《五仙誕子》，台下觀眾是三百個腹部隆起的無骨皮影，它們的肚皮被皮影線縫成幕布，上映著蘇家女眷被迫受孕的慘狀。
    "沉舟...剖鼎......"
    母親的殘魂突然從骨甲中滲出。蘇沉舟的狐尾殘火暴漲，在鼎內燒出裂縫。當他撞破鼎身墜出時，血髓河突然倒灌入天，暴雨中夾雜著燃燒的青銅碎片，每片都刻著蘇氏新娘被迫與仙交媾的春宮圖。
    亂葬崗的墳包集體爆開。蘇沉舟踉蹌著躲過屍手，發現每具屍骸的腹部都鼓脹如臨盆孕婦。最駭人的是十二歲自己的墓穴裏，那具童屍的肚皮正在蠕動，肚臍眼處鑽出條銜著銅鈴的屍犬——正是先前拖他入鼎的那隻！
    屍犬的銅鈴突然自鳴。蘇沉舟的後頸蛻鱗斑集體暴動，新生的蛇鱗下鑽出百足蜈蚣。當他扯斷蜈蚣時，指尖突然觸到蜈蚣甲殼上的刻字——"丁未年七月初七，沉舟承仙胎"。
    暴雨中浮現出陰戲班的猩紅轎子。抬轎的紙紮童子腹部鼓脹，肚臍處伸出臍帶纏住蘇沉舟的斷尾。轎簾被屍犬扯開，露出裏麵正在分娩的蛇鱗少女——她的產道裏擠著顆青銅胎頭，眉眼與蘇沉舟如出一轍。
    "該接生了......"
    少女的尖叫混著雷聲炸響。蘇沉舟的柳尾殘根突然暴長，刺入少女腹腔。當他把青銅胎兒拽出時，孽胎突然睜眼，瞳孔是跳動的五仙本源——灰仙鼠疫在左眼流轉，狐仙欲火在右眼燃燒，黃仙貪念化作鼻梁，柳仙怨毒凝成唇紋，白仙絕望結成獠牙。
    陰戲班的皮影線突然纏上蘇沉舟手腕。他的複眼突然看透真相——這孽胎是五仙本源的具象化，蘇家百年血飼孕育的最終成果。此刻三百個無骨皮影正在戲台上跳《接生舞》，它們的關節處滲出屍油，在空中凝成新的《飼仙契》。
    孽胎的獠牙刺入蘇沉舟咽喉時，懷中的陰皮鼓殘片突然融化。鼓麵人臉匯聚成母親分娩時的模樣，她正在血泊中撕開肚皮，掏出的卻不是嬰兒，而是把刻滿《淨仙咒》的青銅剪。
    蘇沉舟抓住青銅剪刺向孽胎。當剪刃觸及胎頭時，五仙本源突然反噬，他的複眼炸裂，灰尾骨架粉碎，狐火熄滅，黃鼬尾斷成三截，柳蛇尾化作膿血，白刺尾崩成鐵砂。但青銅剪也順勢劈開孽胎天靈蓋，露出裏麵跳動的仙根核心。
    血髓河在此刻斷流。蘇沉舟用最後力氣將青銅剪刺入仙根，聽見天地間響起萬千仙家的慘叫。孽胎軀體突然膨脹，五仙本源化作流光逃竄，卻在暴雨中被青銅剪的咒文捕獲，凝成五顆跳動的本源珠。
    當晨光穿透烏雲時，蘇沉舟跪在飼仙鼎廢墟上。他的雙眼已成血窟窿，後背裸露的脊椎上釘著五顆本源珠。移動戲台化作灰燼飄散，那些隆起的屍骸腹部逐漸幹癟，露出裏麵封存的《斷仙契》殘頁。
    山道盡頭傳來鈴鐺聲。穿薩滿神服的老嫗拄著人骨杖走來，她的神裙用蛻仙衣碎片拚成，腰間掛著七把骨梳。當老嫗的手撫過蘇沉舟的殘軀時，釘在脊椎的本源珠突然發燙，燒出新的《飼仙咒》。
    "可憐蟲..."老嫗的嗓音像百人合唱，"你以為斬斷的是仙根？"
    她掀開神裙下擺，露出腹部可怖的縫合口。當蘇沉舟的殘手觸及傷口時，掌心突然浮現幻象——自己正被泡在血髓河中重塑仙軀，而老嫗的子宮裏，正孕育著新的五仙孽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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