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府，雲瑤聽到侍衛的傳話呆住了。
    侍衛躬身退下後，陽光正好，透過窗欞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莫琮知看著身側的雲瑤僵在原地，那雙總是含著柔光的杏眼此刻空茫得像蒙了層霧，連手指都在微微發顫。
    他心頭一緊，伸手輕輕捏住她冰涼的小手，指腹摩挲著她手背細膩的肌膚，試圖傳遞些暖意。
    “我爹……他被奪了爵位？”
    雲瑤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帶著難以置信的恍惚，直到指尖觸到丈夫溫熱的掌心，才像是回過神來，眼底翻湧起點點複雜的情緒。
    莫琮知順勢將她攬入懷中，手臂圈著她纖細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低沉而溫和：“舍不得？”
    雲瑤埋在他懷裏，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墨香，緊繃的肩背終於鬆懈下來，她輕輕搖了搖頭，語氣裏帶著一絲自嘲，更多的卻是釋然：
    “有什麽舍不得的。”
    她抬手攥住丈夫的衣襟，指節微微泛白，
    “他本就沒什麽真本事，當年若不是我娘傾盡嫁妝、幫他打點，他連世子的邊都摸不著。
    這些年，我在府裏被繼母磋磨得半死，他難道真看不見？不過是懶得管，覺得我這個女兒隻要活著就可以了，至於活的好不好，我娘都不在了，有旁的人柔情似水，我這個嫡女也就那樣吧。”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微微發啞，眼眶微紅——那些委屈早在無數個寒夜裏熬幹了，
    “如今他的爵位沒了，我娘也不在了，沒人替他籌謀，而這爵位因我而丟，怕還會有的牽扯。”
    莫琮知心疼的摟緊她“不怕，為夫在，我會陪著你的，別傷心。”
    雲瑤將臉埋在他的胸口，悶悶的說道：
    “於我而言，他早就不是什麽父親了，有你就夠了，他們一家三口才是恩愛的一家人。”
    莫琮知聽得心頭發悶，愈發收緊了手臂，將她抱得更緊，仿佛要把自己的體溫都渡給她：“要不要去看看他們的下場？”
    雲瑤從他懷裏抬起頭，睫毛上還沾著些微濕意，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意：
    “不必了。我那繼母和妹妹的嘴臉太過惡心，看一眼都會做噩夢，隨他們吧！”
    莫琮知垂眸看著她眼底的決絕，眸光瞬間晦暗了幾分，指尖在她腰後輕輕安撫著。
    他知道，雲瑤嘴上說著不在意，可那些年受的苦、流的淚，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翻篇？
    他的瑤兒心善不願親自動手，但他這個做丈夫的，絕不會讓那些人好過。
    晚飯時，精致的菜肴剛擺上桌，管家就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躬身道：
    “大人，門口有位自稱是您嶽丈的大人求見，您看……”
    莫琮知正給雲瑤夾了一筷她愛吃的魚，聞言動作一頓，眉頭微蹙，語氣冷淡得沒有一絲溫度：
    “不見。就說我今日出門受了驚嚇，身體不適，不便見客。”
    門外，雲耀威背著手站在石階下，冷風灌進他寬大的衣袍裏，卻遠不及心頭的火氣灼人。
    他堂堂寧遠侯，就算爵位沒了，也是雲瑤的親生父親，莫琮知竟敢讓他在這冷風裏傻等？這要是傳出去，他還有什麽臉麵？
    正煩躁間，見管家快步走出來，雲耀威立刻板起臉，擺出嶽丈的架子，抬腳就要往府裏闖。
    管家一把攔住他，臉上的掛著得體的笑
    “我家大人今日出門受了驚嚇，身體不適，見不了客。您請改日再來。”
    雲耀威臉上露出一抹不自然，驚嚇？不就是被下了那種藥，回來兩個人那什麽一下不就解了。
    “既然是莫大人身體不適，那我這個做嶽父的更該進去探望才是！”
    說著就要往裏走。
    管家早得了自家大人的吩咐，見狀立刻上前一步攔住他，臉上堆著公式化的客氣，語氣卻不容置喙：
    “雲大人恕罪，我家大人此刻正臥床靜養，實在不便見客。您還是請回吧，改日若大人身體好轉，小的再派人去通傳。”
    說罷，微微側身，卻始終擋在門前，沒有半分讓開的意思。
    雲耀威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手指著府門，氣得渾身發抖，卻偏偏被管家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著門裏還站著兩個侍衛，他就知道這門肯定是進不去。
    ——總不能硬闖女婿的府邸吧？
    進不去，被丟出來更沒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