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在衛珩的護送下來到溫家，瑟文已經趕去與元懷瑾等人匯合。上官氏和兩位舅母都是第一次見到江離，但上官氏一見到她眼睛便紅了。
    “離兒.....你與三娘長得真像.....”上官氏已經許多年未曾見過自己的女兒了，如今看到江離便像是見到了還未出嫁時的女兒。
    “問外祖母安。”江離拜了大禮，上官氏上前攙起她，“好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江離搖頭一笑，“倒也算不得多苦，趙皇後其實從未為難過我。”
    上官氏見過趙珍，她歎了口氣，那也曾經是個很溫柔善良的女子，隻可惜造化弄人，“外祖母看得出，她將你教養的很好。”
    宋璃與江離兩人對視了一眼，兩人錯位的人生最終歸於正途，兩家長輩對於她們的教導也都是用了心的，可是其中艱辛必然不少。宋璃成了文武雙全的刀，江離也學成一身本事卻心思難測。
    第二日午飯過後溫家人動身前往東升書院，書院的婚儀布置已經準備妥當，看著滿目紅色，宋璃出了會兒神。
    “後悔了？”溫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宋璃回過神搖了搖頭，“雖有遺憾，但我並不後悔。”她摸了摸紅綢。
    “五月初五那日蕭府的排場可比這大的多。”溫瑤笑了笑，“不過你如今是公主，公主的婚儀定然更加氣派。”
    “那兩日他是什麽樣的？”宋璃至今沒有問過蕭執當時的情狀，但今日她有些忍不住了。
    溫瑤輕輕攬著她的肩，“初四那夜他帶著人找了你一整夜，第二日天亮才發現你留的信，但我見他當時並未打開.....後來聽奉玉說直到要出門迎親仍不見你蹤跡，他才將信看了。去江家迎親時他臉色蒼白，但麵上的笑卻也得體。”
    宋璃心中絞痛，她將腦袋靠在了溫瑤肩頭，“阿姊.....我好像總在辜負我最親近的人。”她喃喃出聲，“父皇母後，還有他，他們愛我至深，可我卻.......”
    “阿璃，我雖不知道你那個苦衷究竟是什麽，但我看著你一路走來，我隻想告訴你，你沒有辜負任何人。”溫瑤撫著宋璃的烏發，“莫要將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她看了眼宋璃低垂的眉眼，“自你從南黎回來，你變了很多。過去不得不隱瞞身份，背負著秘密前行不也走過來了嗎？你那時多灑脫啊。可如今明明一切都好起來了，你卻總是憂心忡忡的模樣。”
    “我如今已經不是那個隻求活著的澤爾若了。”宋璃直起身子看向溫瑤，“你同三哥定然猜測過我和聖人之間的秘密，我雖不能言明，但你們猜測的思路並沒有錯。我同她有不得不同行的緣由，這關係著天下所有人的安危，甚至不隻是東陵。”
    宋璃神色無比認真，“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豪賭。我看不清前路，也沒有後路可退。我不能失敗.......阿姊，若非如此，在我看過那道聖旨之時，我便應該即便拚上性命也要為我父皇要一個公道。所以......放過衛家吧。”
    溫瑤微微蹙眉，“這與衛家何幹？”宋璃搖頭，“衛家與我父皇有私交，否則他們何必冒險幫助宋家呢？你我皆知如今種種皆是造化弄人，我實在無法看著衛家最終死在忠義二字上。”
    “應天昉......可若是連應天昉也開始隱瞞聖人，那後果你又可曾想過？我們如今能夠在東陵如此行事，不正是因為應天昉是聖人的應天昉嗎？”溫瑤顯然並不同意宋璃的想法。
    “衛家該如何處置，自有聖人定奪。”溫瑤拍了拍宋璃的肩膀，“此番回京之後我會將衛家的情形如實稟報，你隻需盡快找回玉璽。阿璃，莫要讓那些私情牽絆你。”
    宋璃雖然料想自己無法輕易說動溫瑤，但也沒想到溫瑤如此果斷。“你若能讓衛家倒戈，那事情必然還有轉圜的餘地。但不論如何，我不會為你隱瞞陛下。”
    宋璃沉默不語，許久之後她歎息一聲，“或許你說得對。”溫瑤態度堅決，她知道自己隻能另想辦法了。
    “不提公務了，明日你出嫁，咱們都應該高高興興的。”宋璃露出笑容。溫瑤也笑起來，“三年未與你夜遊書院了，今夜再一同遊一回吧。”
    “好。”二人裹緊風衣邁入梅園。
    一夜過去，第二日天才亮起宋璃便睜了眼。這一日風和日麗，雖是寒冬但驕陽獵獵倒是難得的暖和。婢子為宋璃穿上了公主的朝服，簡單用過早飯後她便去了溫瑤的屋舍。
    江離與容昭到的早些，容昭見到宋璃的朝服眼睛一亮，“阿璃，你穿公主的朝服也太美了！嘖嘖嘖，到底是正經的公主啊。這上邊是東珠嗎？這衣裙也太華貴了！”
    宋璃失笑，“你這究竟是覺得我好看，還是覺著這珠光寶氣好看啊？”容昭圍著宋璃打量，“這還用說？我都看了你三年了，但這身衣服我可是第一回瞧見呢。”
    溫家兩位夫人被容昭逗笑，“容大人實在可愛的緊。”容昭扭頭朝兩位夫人爽朗一笑，“昭昭同阿瑤與阿璃可是異父異母的親姊妹，兩位伯母切莫喊什麽大人呀，隻管喚我昭昭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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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看著容昭的笑容心生歡喜，“既是親姊妹，那昭昭往後得空便常來溫家，你孤身在任上無人照料便將溫家當成自己家，若遇上什麽事盡管來尋伯母。”
    容昭朝兩位溫夫人一禮，“那昭昭先行謝過二位伯母！”溫瑤一邊梳妝一邊笑，“我算是明白阿璃前日說的話了。”
    容昭抿唇而笑，“雖說新娘子今日最大，但你也不許打趣我。我也有要嫁人的時候呢！”
    江離被逗得笑出聲，宋璃的友人很有意思。回京後她去了勤義堂講學，因而了解了不少容昭和宋璃的事。
    她還從未有過密友，江離默了默，她突然發覺好似除了醫術之外，尚也還有旁的有趣的東西。
    容昭見江離出神便走到了她跟前，“二娘子可不興置身事外啊，她二人如今要圍攻我，你可得做我的幫手。”
    江離回神笑道，“昭昭若要反擊，在表姐身上隻怕討不著便宜，不過一會兒新郎官就來了，你不妨為難為難她郎君去。”
    容昭眼神亮了亮，她朝溫瑤揚聲道，“你家妹妹是個狠人！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她拉著江離坐在了宋璃身邊，“奉玉那頭自然是不能輕易放過他，快快，阿璃，我們合計合計。”
    宋璃揉著帕子低思，“怎麽著也得給三哥多出幾道難題。三哥的才學自不必說，況且他今日身邊可帶著令儀、衛珩與陸沉，說來也是巧了，三位探花郎呢。”
    溫瑤一邊抬手整理自己的發髻一邊也笑，“還真是啊......這般說來這題可不能太簡單了。”溫瑤換好婚服梳好了發髻，她回過身走向幾人圍坐的圓桌。“去筆墨來。”
    “紅妝素手綰青絲，金釵斜墜玉琉璃。明珠含露凝春水，桃花照影醉胭脂。”容昭看著梳妝好的溫瑤不禁讚道，“元奉玉真是有福之人啊.....”
    宋璃看著溫瑤也微微失神，她突然想起那身她沒能穿上的嫁衣，“原來嫁衣穿在身上是這般模樣......”
    “好看嗎？”溫瑤輕笑，宋璃也跟著笑起來，“那是自然！阿姊今日美的叫人移不開眼。”溫瑤拍了拍宋璃的手，不想她傷懷，“尋常催妝詩沒什麽意思，讓他們作首百字令吧。”
    “好主意。”宋璃樂起來，一旁的容昭好奇道，“何為百字令？”溫瑤賣了個關子，“晚些你就知曉了。”
    隨著屋外人聲愈漸嘈雜，元懷瑾帶著迎親的隊伍來了。溫府的小丫頭在屋外高聲提醒，“娘子！是姑爺來了！”
    房中女眷們霎時也熱鬧起來，容昭狡黠一笑，“先讓你兄長們攔一欄，咱們呀晚些再上！”
    此時院中的元懷瑾正被兩位舅哥攔著，溫玨打了頭陣，“既是在書院迎親，那這學問不可不考。”元懷瑾笑了笑，“大哥，我這兒可有三位探花郎。”
    溫玨也笑，“那不若請新科探花郎來答這經義題？”衛珩愣了一瞬，他看向元懷瑾，“願為大人效勞。”元懷瑾哈哈一笑，“那就有勞重光。”
    “這嫁女兒同科考一般也是獨一份的了。”容昭扒在門邊看著外頭的動靜，江離聽見衛珩的聲音也忍不住上前朝外看。
    衛珩今日穿了一身煙灰色，腰間垂著的香囊是她前不久送的，裏麵都是草藥。“這衛大人確實生的劍眉星目啊。”容昭聽著衛珩答題不禁誇讚，“這學問還真不愧是探花郎。”
    宋璃同溫瑤一起聽著，溫瑤淡淡開口，“可惜了。”另幾人都側麵朝她看過去，但唯有宋璃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好好好，這經義看來是難不住你們了。”溫瑜在一旁眼珠子一轉，“那這第二題嘛......奉玉在應天昉當差，不若便說說，這亂世當用重典你有何見解？”
    元懷瑾聞言看向蕭執，“不如令儀與我一道？連我都好奇令儀所想。”蕭執微微頷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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