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聽到寧棠川的話，寧妙儀總算回過神來，她仰頭看著兄長，眼中含淚，“不是這樣的，是我……”
    “妙妙聽話！”寧棠川急忙打斷她的話，低下頭在她耳邊叮囑道：“你要咬定，一無所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的主意，妙妙，隻有如此，才能讓寧家無憂，咱們……方才能有將來。”
    “二哥。”寧妙儀淚光盈盈，下意識地咬住下唇，好讓自己不要當場哭出來。
    寧棠川撫摸著她花白的頭發，眼中滿是憐惜和不舍。
    “我家妙妙是世上最好的女娘，值得這世間美好的一切，”他頓了頓，左手摸向腰間，“妙妙閉上眼，記住你和我的約定。”
    寧棠川一把推開她，猛地抽出腰間的匕首，狠狠刺入胸膛。
    豔紅的鮮血湧了出來，染紅了匕首上鑲嵌的藍寶石。
    他頹然倒在地上，雙目緊盯著唐如玥，“望太皇太後信守承諾，莫要牽連……無……辜……”
    唐如玥看著他眼中的亮光一點點湮滅，微微頷首，“倒是沒有落了寧家的風骨。”
    寧妙儀跪在地上，整個人如同癡傻般無知無覺。
    唐如玥搖了搖頭，背過身擺了下手，讓人將寧棠川的屍首抬下去。
    侍衛剛要上前，寧妙儀突然厲聲大喝道：“不許動我兄長！”
    她掙紮著跪了起來，不顧流雲的阻攔，跌跌撞撞地朝寧棠川爬了過去。
    寧妙儀的手都在顫抖，指尖停在寧棠川屍身上方，不敢觸碰。
    “哥哥，你起來，我們回家好不好？”
    她摸索著攥住寧棠川的錦袍，試圖喚醒他，“我再也不報仇了，我不要陛下，也不要太後的身份，我隻要你活過來！”
    寧妙儀試圖按住他的傷口，卻隻是徒勞無功，反而染紅了雙手。
    淚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狼藉又慘烈。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把屍身抬走！”
    李福見侍衛不敢動作，趕緊嗬斥道。
    侍衛們無奈，再次上前，不顧寧妙儀的阻攔，抬起寧棠川的屍身。
    “不要！不要！”寧妙儀哭得淒厲無助，“把哥哥還給我，我什麽都不要了，你們把哥哥還給我。”
    她撲到唐如玥身前，叩頭哀求，連額頭都磕破了，血染紅了青磚。
    “太皇太後，我求求你，放過哥哥吧！”
    “母後！我錯了，我再也不要複仇了，求您把哥哥還給我！”
    唐如玥背過身，不忍回頭。
    寧妙儀見她不說話，又轉向她身側的淑妃，“婉柔妹妹，你幫我求求太後，讓她把哥哥還給我好不好？我求求你！”
    林婉柔麵色為難，寧妙儀固然可恨，可過去那些年從未為難過她，甚至在她有孕後，還曾替她擋下不少麻煩。
    “太皇太後……”
    她剛開口，不經意間瞥見唐如玥眼底的幽深，那一瞬家她忽然覺得渾身發寒。
    直覺告訴她，這不是她能幹預的事情，她話音一轉，安慰寧妙儀道：“姐姐節哀，二公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千萬要保重身體。”
    寧妙儀理都不理她，轉頭跪在了賢妃宋凝香麵前，“過去我曾針對過你，可我從不曾真的害過你，賢妃你幫幫我，我願意為奴為婢，隻求你幫我！”
    賢妃雖然心有戚戚，可也不敢多說什麽，隻好偏頭躲避著她的視線。
    “寧妙儀，自作孽不可活，我幫不了你。”
    “你若願幫我，我可以發誓，寧家所有勢力今後都對你唯命是從，我隻要我哥哥，我可以什麽都不要。”
    寧妙儀的話非但沒有打動賢妃，反而讓她退避三舍。
    宋凝香內心恐懼，今日她可以為了給先皇複仇，拋棄兒女，不顧父母親人的安危。
    轉眼間，兄長身死，她又為了兄長將寧家滿門推入深淵。
    寧妙儀這個人太可怕了，她的偏執，她的深情，就如同一把雙刃劍，刺傷他人的同時，也傷到了自己。
    宋凝香可沒那個膽量，敢握住這把噬主的刀。
    “寧太後，臣妾無能為力。”
    “好！你很好！”
    寧妙儀冷哼一聲，轉身又去哀求皇太妃們。
    可每求一次，她的麵色就蒼白一分，無人敢在此時觸碰太皇太後的底線。
    今日寧妙儀當著所有人的麵怒斥太皇太後，其中又牽扯到先皇暴斃的因由。
    無論哪一個，都不該是她們能聽的。
    寧妙儀麵色慘白，雙手染血，披頭散發，如若瘋癲。
    她的視線逐一掃過麵前的眾人，原本痛哭哀嚎停了下來，轉為淒厲的慘笑。
    “哈哈哈哈，好啊，天道不仁，竟欺我至斯，他日我必斬盡天下人，以報今日之仇！”
    聽她越說越失常，唐如玥終於開口：“來人，將太後帶下去，送入皇陵，其餘人等……全部杖斃！”
    寧妙儀充耳不聞，幽黑如墨的瞳仁死死盯住唐如玥。
    “你以為你贏了，可我還沒輸！”
    寧妙儀唇邊透出一抹堅決，下一秒，她一把拔出頭上的發簪，尖銳的簪尾直刺向唐如玥的胸口。
    “我要你去死！”
    發簪刺入血肉，血流過她的指尖，滾燙黏膩。
    寧妙儀剛要開懷，抬眸看去，卻發現眼前的人竟是流雲。
    “你……怎麽會是你！”
    流雲唇角流出一線血痕，含笑望著她，“主子，別再傷人，這輩子……你為陛下付出的夠多了，這一次，就換奴婢來保護你，主子……你……你要……”
    “流雲，你怎麽那麽傻！”
    寧妙儀鳳眸染血，不甘地瞪向唐如玥，“為什麽？為什麽死得不是你？唐如玥，你不得好死！”
    唐如玥麵無表情，冷冷地看著她，“是你的偏執害死了他們，不是哀家。”
    “要不是你，我怎麽會如此卑劣？”
    寧妙儀已經瘋了，毫無理智。
    “你可還記得，在承兒想要廢後另立時，哀家曾跟你說過什麽？”
    唐如玥回身，直麵她的惡意，平靜地說道：“哀家告訴你，後宮的女人最忌諱愛上皇帝，你們每個人走進這座宮廷，肩負得不止是個人榮辱，還有整個家族的興亡，你們行差就錯，家族頃刻間就會灰飛煙滅，當時你說你懂了，現在看來……”
    唐如玥頓了一下，“是哀家高看你了。”
    寧妙儀還要說些什麽，南燭趕緊帶著宮女上前，捂住嘴將她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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