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強撐
字數:3969 加入書籤
黑袍老者倉促間偏頭,影劍擦著她的耳際掠過,將那頂兜帽劈成兩半。烏黑長發散開的瞬間,一張布滿青色鱗片的側臉暴露在雷光下,
她猛地旋身,新骨杖橫掃而出,杖端突然裂開無數細小的嘴,噴出腥臭的黑霧。
謝梔茉早有防備,身形如陀螺般急轉,周身雷電瞬間化作旋轉的光盾,
黑霧撞上光盾,發出此起彼伏的爆鳴聲,卻始終無法侵入半分,
她借著旋轉之勢,影劍反撩而上,直指黑袍老者握杖的手腕。
“鐺!”脆響如裂冰,
黑袍老者手腕處的青鱗應聲迸裂,黑血從鱗片縫隙中噴湧而出,在半空凝成一顆顆顫動的血珠,
她眼中厲色一閃,突然尖嘯出聲——那嘯聲不似人聲,倒像寒鴉穿林,尖銳得能刺破耳膜。
旁觀的四個邪影頓時麵麵相覷。
五人圍攻一個小尼姑,傳出去怕是要被同道恥笑....可尊者吃了虧,他們哪敢遲疑,
四個邪影化作四道扭曲的黑煙,猛地從巨章身後竄出,卻在現身的刹那被一道火牆迎麵攔住。
火牆之後,王月正負手而立。
先前交手時,他們早已領教過這五色火焰的厲害,
那溫度高得邪門,黑霧觸之便化作青煙,連半分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此刻望著翻騰的焰浪,四人不由得縮了縮身形,動作竟莫名滯澀起來。
黑袍老者見狀,趁機取出一枚黑色玉簡,捏碎在手中,
玉簡破碎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吸力從海底傳來,謝梔茉腳下的海麵開始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謝梔茉心頭猛地一沉,她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拉扯著自己,想要將她拖入旋渦之中,
“冰封!”她厲聲喝出,指尖凝結的紅光驟然炸開。
赤紅色的冰晶如蛛網般瘋長,眨眼間便攀住旋轉的旋渦,寒氣所過之處,連空氣都泛起白霜,
那狂暴的旋渦被凍成剔透的紅冰陀螺,表麵還凝著細碎的冰碴,在微光中泛著冷冽的光澤。
趁這凝滯的刹那,謝梔茉足尖一點,影劍裹挾著淩厲的勁風直刺被凍在冰中的黑袍老者,
劍刃破開冰霧的瞬間,她卻陡然察覺不對。
“嘩!”
赤冰轟然碎裂,劍刃隻刺中一團濃黑的霧氣,
那霧氣被劍氣攪得翻湧,竟發出一聲桀桀怪笑,順著劍縫溜走了。
遠處的四個邪影見尊者已化作黑煙遁走,哪還敢戀戰,
幾道黑影交錯一瞬,也紛紛潰散成煙,順著冰縫與縫隙鑽得無影無蹤,隻餘下滿地碎裂的紅冰。
那千眼章魚見主人竟自顧自離去,絲毫沒有帶上它的意思,
龐大的身軀在原地僵了僵,隻得繼續耷拉著觸手,閉眼裝死,連吸盤裏滲出的墨汁都刻意收了收。
王月從儲物戒中取出一艘靈舟,元力注入的刹那,小舟便暴漲至丈許長短,
謝梔茉斂去周身遊走的雷電,踏上船舷,靈舟即刻破風而起,朝著高空疾射而去。
直到那道流光徹底消失在雲層裏,千眼章魚才敢緩緩睜開眼,
數千隻複眼中滿是劫後餘生的畏懼,觸須不安地在海麵掃過,攪起一片狼藉。
不遠處的陰影裏,黑袍老者正抬手拭去嘴角溢出的黑血,指腹劃過之處,皮膚竟像燒焦的紙般蜷起,
他盯著靈舟消失的方向,怨毒道:“去查!把那兩個人的底細扒幹淨——尤其是那小尼姑,她的術法路數,還有那變態雷電....都給我查清楚!”
“是!”四道黑煙從暗處浮現,躬身應下,旋即消散在風中。
靈舟剛在雲層上剛駛出千米,謝梔茉突然捂住胸口,
“哇——”
一口鮮血猛地噴濺在船板上,猩紅中還混著幾片碎裂的內髒,觸目驚心,
王月餘光瞥見,心髒驟然一縮,
謝梔茉的臉色已白如紙,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垮了下去,連眼神都黯淡得沒了光彩。
原來她一直在強撐!
“梔茉!”王月的聲音都在發顫,卻不敢停下靈舟,隻能咬緊牙關催動靈力,讓船速再快幾分。
過了許久,謝梔茉才緩過一口氣,
她其實早在與黑袍老者第一次硬碰時,就被對方遠超境界的力量震傷了內腑,
縱然身懷仙尊術法,她本體終究隻是仙君境,每一次硬接攻擊,都像是用薄瓷碗去撞鐵石,髒腑在震波中反複碎裂,全靠神識中心那汪起源之水吊著一口氣,
以至於走時,她再沒半分心力去應付那龐大的章魚,
方才那口血噴出時,她已暗中溝通起源之水,
清冽的水流順著神識蔓延,溫柔地包裹住破碎的五髒,絲絲縷縷的生機不斷湧出,
此刻傷勢稍稍穩住,她才抬起蒼白的臉,聲音虛弱得像風中殘燭:“我....沒事。”
王月始終提心吊膽,生怕被那些邪祟追蹤,靈舟的速度就沒敢慢下來分毫,
從濃如墨染的黑幕,到天際泛起魚肚白,再到暮色四合、星子綴滿夜空,
整整一天一夜過去,盤坐在靈舟角落閉目修煉的謝梔茉,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目。
那雙眸子裏已褪去先前的黯淡,雖仍帶著幾分病後初愈的清淺,卻已重新凝聚起神采。
“夫人!”王月眼角餘光瞥見,頓時精神一振,連日的疲憊仿佛都散了大半,聲音裏難掩欣喜,
謝梔茉扶著船舷慢慢起身,動作還有些虛浮,卻已能穩穩站住,
她看向王月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輕聲道:“夫君辛苦了。”
稍作停頓,她環顧四周,
下方是連綿起伏的陌生山脈,雲霧在山穀間流轉,竟看不出半點熟悉的景致,
“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這....”王月臉上露出幾分訕訕,嗓音因久未好好歇息而有些沙啞,“我也說不清。”
他當時隻顧著遠離險地,哪還顧得上辨方向?
靈舟的航向早就偏離了藍翔島,一路悶頭飛了整整一天一夜,此刻別說具體方位,就連是在陸地還是海島上方,他都有些迷糊。
謝梔茉聞言倒沒在意,隻抬手按在船舵上:“你先去歇歇,接下來換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