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喜麵色微變，低著頭，想要將自己的小手抽出來，卻不想被周祁攥得緊緊的。
    她無奈地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偏歎氣之餘，又心存僥幸。
    他是願意護著她的。
    周祁冷淡地睇了一眼二叔周利民，“我知道，我也相信這是爺爺希望看到的，倒是二叔你……”
    他漫不經心地打量他，目光如一把利刃。
    “這個時候不在家裏待著，跑來靈堂做什麽？難道就是為了教訓我小姑和我太太？”
    周利民心頭一凜，饒是他滿腔的憤慨，可麵對神色凜然的周祁，他一句嗬斥的話也說不出口。
    他要是敢開口，周祁一定不會給他留麵子。
    這一點，他無比篤定。
    “我這不是擔心你小姑吃不消嗎？她這才下飛機，就跑來靈堂了，怎麽也該好好休息一下。”
    周利民嗬嗬笑了笑，愣是不敢有一句怨怪或者不滿的話，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了周祁。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沒人要的小可憐，如今成了手段果決的人！
    周祁：“人都已經被你氣走，你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周利民噎了一下，“小七，你說的什麽話！我是真的關心你小姑，再怎麽說，你小姑也是我的親妹妹。”
    周祁微不可見地眯了眯眼，看向周利民的目光意味深長，“二叔，我爸也是你的親大哥。”
    周利民心頭猛地一震，麵色瞬間變了又變。
    他扯開嘴角，嗬嗬笑了笑說道：“那什麽，剛才你媳婦兒讓我多在家裏陪陪你二嬸，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倆個辛苦，回頭二叔請你們吃飯。”
    丟下話，周利民幾近落荒而逃。
    回了車裏，他依舊有些驚魂未定，腦子裏全是周祁暗含警告的話——
    “二叔，我爸也是你的親大哥。”
    周利民不敢去細想，啟動了車輛之後，一腳油門踩下去，逃似的離開了殯儀館。
    在周利民和周鈺都離開後，偌大的靈堂內，很快就恢複了安靜。
    喬喜低頭沉默。
    周祁也一言不發。
    但喬喜的手卻依舊被周祁攥在掌心裏，她試探了好幾次，想要把手抽出來，卻還是無果。
    “你剛才出去，雨小些了嗎？”喬喜沒話找話。
    周祁扭頭睇她一眼，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額角，笑著反問她：“你問這個做什麽？”
    喬喜輕扯了一下嘴角，他聽不出來她這是在避免尷尬，而沒話找話嗎？
    嬌軟的唇微微抿了抿，又看了一眼大門口，好看的纖眉微微蹙了蹙，像是在自言自語：“希望爺爺出殯的時候雨能下得小一些。”
    聽喬喜這麽一說，周祁臉上的神色變色黯淡。
    他沒有再說一句話，隻是依舊將喬喜的手攥在掌心裏，目色幽邃又深沉，透著一雙壓抑的悲傷。
    偌大的靈堂裏又安靜下來。
    周祁沒有說話，喬喜也不敢再吱聲。
    沒多久，天色已經大亮，但因為下雨，天色依舊暗淡，灰蒙蒙的。
    整個世界像是陷入了無邊無盡的混沌之中。
    沒一會兒，“噠噠噠”的高跟鞋聲音忽然響起來，漸行漸近，在安靜的氣氛中格外突兀。
    喬喜愣了一下，狐疑地看向周祁。
    下一秒。
    不等周祁說什麽，一個高挑纖細的身影闖入她的視野中。
    易宛瑜與周祁同歲，未婚，這些年一直國外工作，從事醫療器械行業，家裏經常催婚，尤其是在知道周祁娶了喬喜之後，甚至還強行安排她跟一些青年俊傑相親。
    可易宛瑜都拒絕了。
    二十多年過去，很多人都不太記得，其實，她也是那一場車禍的幸存者。
    隻是在車禍發生後沒多久，她就被送去了國外生活，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回來過。
    被送走的那一年，她也就七歲。
    易宛瑜走上前，她沒有立刻跟周祁打招呼，但卻深深地睇了他一眼，然後畢恭畢敬地給老爺子上了一炷香。
    “對不起！爺爺，我回來晚了。”
    她紅著眼眶，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兒。
    喬喜望著眼前突然闖進靈堂的陌生女人，滿心疑惑，怎麽都猜不易宛瑜的身份！
    但很快，她就釋然了。
    周爺爺不在了，她跟周祁的協議婚姻也走到了盡頭，不管這個女人是誰，都跟跟她沒有半點關係。
    周祁在易宛瑜走進來的那一刻，就已經站起來。
    但他麵色依舊冷淡，並沒有因為她眼前這個女人是易宛瑜，而多出其他的表情。
    易宛瑜給老爺子上完香，提步朝周祁走去。
    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腳步，她微抬起下巴，眉頭蹙起，眼中透著濃鬱的悲哀。
    易宛瑜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個笑，卻比哭還要難看。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回國，但是周祁，爺爺過世了，我就是想回來見他最後一麵，所以，我沒有提前告訴你，希望你不要因為這件事情生我的氣。”
    頓了頓，她又笑著補充一句：“你放心！我不會在雲城待很久，等爺爺下葬後，我再去看一眼阿姨就離開。”
    周祁瞳孔微縮，麵無表情地瞧著她。
    “我沒有不希望你回來，這是你的人身自由，你想待多久，也跟我沒有多大關係。”
    易宛瑜很認真地想了想，點頭，“嗯，我知道了。”
    稍頓了一下，她沉吟幾秒，又繼續說道：“那，你介意我留下來陪爺爺一會兒嗎？”
    周祁微眯了眯眼，沒有作聲。
    這樣的沉默落在易宛瑜的眼裏，隻當他是答應了。
    她抿起淺笑，找了一個離周祁和喬喜近的地方，安靜地跪下來，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自始至終，易宛瑜也沒有理會過喬喜，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對於易宛瑜的出現，喬喜多少有些好奇，但這樣的好奇，並不值得她主動向周祁開口詢問。
    如果周祁想讓她知道，自然會找機會說給她聽，如果不想讓她知道，她就算問了，他也未必會告訴她。
    反倒是落了下乘。
    隨著天漸亮，靈堂裏陸陸續續有人出現，老爺子出殯的事情也開始準備起來。
    老爺子出殯的時間是上午十點一刻。
    相比起黎明那會兒，此時的雨已經小了很多，淅淅瀝瀝的，像是細密的牛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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