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她雙手扶著座椅的護欄勉強站起來，瘦弱的身體在夜色中顯得尤為單薄，一頭略微淩亂的長發披散在腦後，白的發光的小臉上寫滿了疲憊。
    即便如此她的眼神還是明亮的，宛如盛夏夜的繁星，會說話一樣的看著他們。
    小護士不忍的別開臉不去和她對視，因為她接下來要宣布的話恐怕會讓喬小姐失望。
    想了想，她換了個委婉的表達。
    “時間不多了，喬小姐你……爭取吧。”
    “什，什麽意思？”
    如雷霆貫穿了她的靈魂，喬喜腦海裏一片空白，一向冰雪聰明的她此刻卻是沒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她愣愣的站著，語氣輕不可聞的重複詢問護士小姐：“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我的父親……”
    不。
    不會的。
    護士小姐抱緊手裏的文件，“是！”
    在切除了病人身體裏所有比較嚴重的病灶後，史密斯先生宣布可以拔管了。
    起初手術進行得非常順利，在他們拔管的一瞬間癱瘓在床上多時的喬建國終於有了自主意識，眼睛和手指都產生了生理性的反射活動，他微微睜開一絲眼睛看了下周圍的人。
    天堂裏的人都好陌生。
    怎麽不見他的小喜。
    “喬先生，堅持一下，你的女兒還在門外等著您康複呢。”
    史密斯先生情急之下連母語都飆出來了，在喬建國聽來“嘰裏呱啦”的說什麽也聽不懂。
    “消……小……喜。”
    他臉上帶著透明的氧氣罩，說話時嘴唇艱難的一張一合，吐出兩個字。
    史密斯醫生聽懂了，立刻讓護士去門外找病人家屬來。
    喬喜乍聞噩耗，腿都嚇軟了。
    她渾身無力的癱在冰冷的椅子上，眼淚在憋得通紅的眼眶中打轉卻久久不敢落下來。
    “不，不會的，爸爸不可能丟下我不管，我不相信他死了！我不相信！”
    她聲嘶力竭的哭著，眼淚仿佛斷了線的珍珠一般簌簌從臉上滑落，充滿了破碎感的嗚咽聲在空蕩的走廊上回蕩，動人心弦。
    護士小姐得知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笑著上前扶她。
    “喬小姐，你誤會了。”
    “您父親沒有死……哎呀，我剛才就想告訴你了，喬先生已經恢複一些意識。”
    喬喜都已經做好了肝腸寸斷的準備，沒想到護士突然給她來了個峰回路轉。
    她不可置信的抬起頭，豆大的珍珠淚滴還掛在睫毛上，“你，說我父親沒死？”
    護士小姐再次堅定點頭，“是的。”
    雖然還沒有完全恢複，但她相信隻要後期護理得好，正常交流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喬喜頓時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喜極而泣。
    “太好了！”
    父親終於又可以像以前一樣陪著她了，還有豆豆……他要是知道自己曾經還有過一個可愛又懂事的兒子一定會很高興吧。
    “對了還有許姨。”
    她肯定還不知道父親已經恢複意識了，否則她一定會和自己一樣激動。
    陡然從大悲的情緒轉到興奮中，喬喜感覺自己像在坐過山車一樣雲裏霧裏的，連說話都變得哆嗦。
    “謝，謝謝你。”
    她馬上去看喬建國。
    手術室台上。
    白熾燈照得喬建國那張青黃枯瘦的臉多了兩分紅潤，他眼睛還閉著，隻是呼吸明顯比從前強烈了很多。
    史密斯先生帶著一群助手站在旁邊，一邊指導學生寫手術過程，一邊觀察喬建國的生命體征。
    “不錯，各項數據都已經趨於平穩了，大家辛苦了。”
    這是全球第四列拔管促醒手術的成功，為植物人的複醒提供了更多的數據，將來若是再有同樣情況的病人，史密斯先生也更多了幾分經驗。
    他會毫無保留的把這些經驗傳給自己的學生，再由他們傳到世界各地去，幫助更多的患者。
    想到自己的偉大夢想，史密斯先生臉上浮現一抹堅定的笑容。
    回過頭，他對喬建國豎起大拇指毫不吝嗇的稱讚了道：“喬先生你也辛苦啦，要一直加油才行，你的女兒來了！”
    “她是一個很孝順的好孩子，你該慶幸你生了一個好女兒。”
    要不是喬喜的堅持感動了他，也許史密斯先生還不會那麽用心的去完成這台手術。
    或許他會在中途遇到困難的時候就選擇放棄。
    喬建國似乎聽到了，眼角緩緩流出兩行清淚。
    見狀，喬喜也哭了。
    她聲音嘶啞的走到手術台前，小心翼翼的捧起他插滿針管的手，喊了一聲：“爸。”
    喬建國的手因為長時間打點滴早就肌肉膨脹，筋脈都變成了恐怖的黑色，可喬喜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將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貼著。
    她想讓父親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要放棄生命。
    “爸，我是喬喜，太好了！你終於醒來了嗚嗚……太好了，我……我好想你！”
    “你不知道你睡著的這段時間裏，我有多難過。”
    喬喜一直都盼望著有一天父親能夠醒來。
    如今她的夢想終於實現了，巨大的喜悅衝擊著她的神經，她本來時候有千言萬語迫不及待想告訴父親的，現在卻什麽都想不起來，隻記得哭了。
    不僅是她，這個世上還有很多人都和她一樣期盼著喬建國醒來，比如許姨，比如邢主任……
    史密斯先生看著眼前這對可憐的父女，眼角也流下了不爭氣的眼淚，不過他到底還是理智的，還記得自己現在的職責。
    “好了喬小姐，病人現在還很脆弱，你一口氣說太多他也聽不見的。”
    喬喜抬手擦了擦眼淚，把父親的手重新放回白色床單下，“謝謝史密斯醫生的提醒，我知道了。”
    手術室都是要求無菌的，更何況病人剛做完手術更害怕被感染。
    這個時候能讓家屬探望都是短暫的，不可能長時間停留。
    她隻是太激動了就把這常識忘了。
    “沒關係，接下來我們會把喬先生轉到icu病房再觀察幾天，要是沒有問題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繼續催醒了。”
    喬喜點頭，她知道icu病房一天的費用不低，為了父親她還要更努力的籌錢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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