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沉默地看著商默鵠，猶豫了半晌才問道，“言沅的病好了嗎？”
    時間空寂了幾分鍾，商默鵠遲鈍地抬起頭看向窗戶，窗簾緊閉，屋內唯一的光線是窗簾的縫隙，屋外的陽光刺眼而驕傲，隻看一眼就會讓她落淚。
    “不知道。”商默鵠頹廢地搖了搖頭。
    好友歎了一口氣，“你應該去看看他的。”
    再沒有回應。
    好友坐在了窗邊的椅子上，掀開窗簾，陽光刺進商默鵠的眼睛，痛的她落下淚來，好友連忙又拉上窗簾，最後隻剩下一小塊。
    “看開點，死者已矣，生者如斯，我訂了你最喜歡的那家私房菜，收拾一下，今天我請客。”
    好友綠色的長裙像花朵一樣攤開，在椅子上綻放，房間裏唯一的光線溫柔的守護著這朵綠色的花朵。
    商默鵠像個雕塑一樣靜坐在床上，好友走過來推了她一下，“要我請客吃飯可不容易，快去洗個澡。”
    她搖了搖頭。
    “快去，快去，快去。”
    像是一個吵鬧的鬧鍾，不達成目的就不會放棄，商默鵠賭氣的縮進被窩，被子一蓋，光和聲音都遠離了她，像是又被死寂蓋住。
    好友歎了一口氣，掀開被子，“商默鵠，快起來！”
    她一把扯起商默鵠，像是拽著一個傀儡，把她塞進了浴室，不由她拒絕。
    一個小時後商默鵠洗完澡換了一身衣服，沒精打采的出發了。
    從前最愛的菜，如今味如嚼蠟，她渾渾噩噩吃著飯。
    “夠了，商默鵠，你難過我能理解，但你不能一直這樣頹廢下去，你有沒有考慮過言沅的事情，考慮你自己的事情？”
    商默鵠猛地抬頭看向好友，“言沅他怎麽了？”
    “醫生說走路這些沒問題，但跑跳這些都不行了，他那條腿算是廢了。”
    商默鵠也沒有胃口吃飯了，“我要去看看他。”
    好友沒有拒絕，帶著她去了醫院，病房裏有不少人，商默鵠注視了一圈，基本都是言家的人。
    言沅坐在輪椅上，神情平靜，襯得他旁邊焦急的家人像是一幅滑稽的漫畫，最先發現門口商默鵠的人也是他，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腿。
    商默鵠鼓足勇氣走了進去，言家的人麵色不善，但最後什麽也沒說走了出去，房間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了好友，商默鵠，言沅。
    “還好嗎？”
    “還好。”
    氣氛又安靜了下去，商默鵠聽見屋外的爭吵，言沅的家人想給他找到一個能徹底恢複的可能性。
    她突然覺得他們其實很像，都是被旋渦裹挾的人，有時候她也不知道是世界拒絕了她，還是她拒絕了世界，明明世界圍繞著她，關懷著她，她卻總是覺得世界是虛假的。
    還是好友打破了這份寂靜，“聽說張家訂婚了。”
    商默鵠頓了頓才反應過來，原本張家和言家有意聯姻，但現在言沅的腿出了問題，張家放棄了他。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言沅是為了幫她才不小心傷了腿，如今和張家聯姻的也吹了……她真是罪孽深重。
    好友看見商默鵠凝重的神情終於鬆了口氣，至少從那種死寂的情緒裏走出來了。
    聊了一會兒商默鵠和好友就告辭了，走出病房，商默鵠聽見言沅父親對他的訓斥，以後少跟商家的人來往。聲音不小，明顯是說給她聽的。
    好友擔憂的拍了拍她的肩，商默鵠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沒事。”
    明知道言家對她的反感，但商默鵠還是經常來探望言沅，好像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唯一能從絕望裏看見希望的事情。
    今天出院，商默鵠抱了一束雛菊，花店老板說雛菊象征快樂和希望，能給病人帶來生機，雖然這明顯是促銷手段，但商默鵠還是買下了。
    言沅平靜的接過這束花，這段時間他收到了很多商默鵠的花，每次她來探望他都會買一束花，他覺得她不像是送給他的，反倒是像買給自己的。
    商默鵠也習慣了言沅的死人臉，如果不是他和薑從致是兄弟，她也不會和他打交道，誰會喜歡和機器人做朋友？
    但今天的商默鵠想送的不隻是一束花，她考慮了很久，猶豫了很久，最後她還是做出了決定。
    “聯姻對象你考慮過商家嗎？”
    言沅驚訝地看著她，像是機器人發生了故障，這大概是她第一次發現言沅也會感到意外，也會震驚。
    她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堅持說了下去，“你可以考慮一下回複我。”
    言沅點了點頭坐上了車，上車的隻有那束雛菊和言沅，商默鵠也不敢去言家，害怕言家活剝了她。
    意料之中的答案，至少不是直接拒絕。
    商默鵠安慰了自己一番，又把事情告訴了好友，好友在電話那頭震驚的吼了出來，“商默鵠，你真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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