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裹上雨水，行走的越發笨重，關修鶯蠢蠢欲動，反正這麽大的雨也沒幾個人出門，幹脆變回原型，好好沐浴一場暴雨。
    “關修鶯！”黎煙看他扭來扭去就知道他妖性又上頭了。
    “那道士已經進城了，你要是不怕死就隨便作妖，來年我不會忘了給你燒紙錢。”黎煙冷冷譏諷道。
    關修鶯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要不是顧念那個臭道士，他早就動手了，雨幕中關修鶯突然露出一個笑容，一臉溫柔親切，模仿著黎煙的語氣，“是是是，表哥說的對。”
    黎煙直覺關修鶯在搞鬼，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眼睛警告了他一番。
    兩個人分開，黎煙撐著油紙傘獨自走在街巷裏，後來關修鶯告訴了他關於那根貓毛的來曆，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妖怪，他和關修鶯居然都沒發現這城裏還藏著一個妖。
    既然貓毛出現在案發現場，那貓妖多半就是熊叔，就算不是凶手也和凶手脫不了關係。
    回到傅宅，不需要擔心有人看見，關修鶯化成蛇形，巨大的靑褐蟒蛇，身上的鱗片泛著寒光，隻看一眼就知道這蛇有多恐怖，他的尾巴掛在樹上，蛇軀在小小的院子裏晃蕩。
    要是沒有道士就好了，他就要躺在屋脊上，讓雨水打在鱗片上，衝刷走一切的汙穢和煩惱。
    玩著玩著，他忽然開始思考，他們這些妖怪的目的不都是得道成仙嗎？為什麽黎煙執著情愛，難道這其實也是成仙的一部分？
    不對，山裏的那個虎妖姐姐也沒愛上過凡人，也沒娶哪個凡夫俗子，她還不是成仙了？
    苦苦思考不得，關修鶯忽然聽到了門口有腳步聲，大門發出吱嘎一聲，是傅允弦，她就要進來了！
    關修鶯化成人形，又化成黎煙的樣子。院子裏亂糟糟的，都是被他的蛇形弄出來的，他又連忙放了一個障眼法……
    傅允弦推門就看見“黎煙”傻愣愣看著她，她不由得覺得好笑，上前摸了摸他的袖子，已經幹了，又摸了摸頭發，也幹了。
    “小心感冒，對了，怎麽不見修鶯？”
    “他，他出去了。”關修鶯微微俯下頭，遮住自己發紅的臉頰，幹嘛，一上來就摸他。
    “這麽大的雨，還出門？記得提醒他防寒。
    “剛剛和姐妹們商量了一下，縣衙那邊被子不夠，還是回家睡，接下來幾天有得忙了，你和修鶯要照顧好自己，還有，最近盡量別出門，記住了嗎？”
    “黎煙”紅著臉點了點頭，傅允弦隻覺得他今天有些奇怪，因為疲憊就沒有多想。
    縣衙那邊沒有被子，灰塵又大，還沒打掃，春寒料峭，不蓋被子鐵人也扛不住，後麵幾天不會輕鬆。梁向賓和傅允弦商量了一下，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後麵還有的忙。
    原本就是因為傅允弦說今晚不回家，黎煙才和關修鶯分開，自己一個人去找貓妖，沒想到傅允弦突然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黎煙回到家裏，看見另一個自己從房間裏走出來，他頓時明白了什麽，怒不可遏，抽出鞭子就要打關修鶯一頓。
    關修鶯笑著捋捋頭發，“你不怕把傅娘吵醒，不怕她問為什麽會有兩個你？”
    黎煙眼神陰沉，拂袖去了廚房，等傅娘出門，就是他動手的時候。如果眼神能殺人，關修鶯早就被他千刀萬剮了。
    傅允弦從房間裏出來隻覺得兩兄弟氣氛怪怪的，他昨晚被“黎煙”纏住了，也忘了問關修鶯何時回來的，想來昨晚就回來了。弟弟晚歸，又是這樣的時候，黎煙生氣也是應該。
    “別怪你哥，你哥是擔心你的安全，修鶯下次記得早點回家，還有最近城裏那個連環殺人犯很是囂張，你和你哥都少出門。”
    傅允弦語重心長，都已經準備好看關修鶯翻白眼了，結果關修鶯居然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態度堪稱良好。
    “我知道了，嫂子。”
    太陽居然從西邊升起來了，傅允弦打量關修鶯是不是又在琢磨幹壞事的時候，黎煙忽然開口問：“那殺人犯妻主可是有眉頭了，什麽時候能抓捕歸案？”
    傅允弦苦笑，“哪有那麽簡單。”
    天空陰沉的仿佛被墨汁浸染，烏雲低垂，如同厚重的帷幕籠罩著整座城市，暴雨傾盆而下，狠狠打在磚石上，瓦舍上，整個世界都仿佛被籠罩在茫茫雨幕之中。
    暴雨沒有停歇，傅允弦越發不安，鳳城是一座南方小城，春天本來應該是綿綿細雨，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狂風暴雨，這樣下去，隻怕今年的春耕都要被耽誤。
    比起春耕，眼前還有兩件更重要的事，挖心剖腹的連環殺人案京城多次督促，這案情不能耽誤，如果查不出來，恐怕她這個狀元娘也要賠上腦袋；另一件事就是暴雨，下了一天一夜也沒有停歇，恐怕會水位暴漲，容易造成洪災，到時候她的腦袋也是命懸一線。
    回到縣衙，即使撐了油紙傘，傅允弦已經被淋濕了，她擰了擰衣袖，“梁縣丞呢？去把梁向賓給我叫過來。”
    “大人。”梁向賓和傅允弦一樣，身上的衣服也是濕漉漉的，像是從河裏爬出來的水鬼，不過她的臉色比傅允弦好多了，傅允弦的嘴唇發青，她身體虛弱受不了寒。
    “你立刻帶人去各個河道檢查，記住一定要檢查清楚，一條也不能遺漏，堤壩有問題一定要及時匯報。牢裏罪責輕的都放出來，主簿、文書的工作都先暫停，挪去其他崗位，你需要多少人不用顧及我，我這邊查案需要的不多，你給我留十個人，其他的你隨意調遣。”
    “是。”梁向賓行了一禮。
    這位新縣令格外有魄力，她和其他捕快不是沒有發現反常，她們和傅允弦畢竟相處不久，指點她的工作，隻會讓人覺得她們指手畫腳，區區下屬敢對上司置喙，不要命了？
    況且縣令才是責任人，無論是獎還是罰，都是縣令的，跟她們有什麽關係？如果她們說錯了，到時候把她們推出去背鍋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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