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顫抖著雙手，解開白繡甲士的頭盔和麵具，瞳孔微微收縮。
    果然。。。
    麵具之下，那張娟秀又帶一點青澀的臉龐，正是找尋多時的蘭嵐！
    隻是，蘭嵐的眼神中隻有無盡的迷茫，好似全然不認識楊昭一般。
    “蘭嵐，怎麽是你？你怎麽變成現在這樣了？”
    對麵楊昭的詢問，蘭嵐沒有任何反應，她被濁氣壓製的身軀還在奮力掙紮，試圖將手中的長劍刺入對方的胸膛。
    她已然忘記了過往，淪為一隻隻會執行命令的提線木偶。。。
    “我會救你的，我會讓你想起你是誰！”
    楊昭心下一橫，調集全身濁氣匯集指尖，點在蘭嵐眉心處。
    如若蘭嵐真的成為提線木偶，那麽她體內的仙靈之力和仙靈絲就是罪魁禍首。
    楊昭想用濁氣幫蘭嵐體內的仙靈之力洗滌幹淨，喚醒她的神識。
    黑霧自額頭而下，將蘭嵐籠罩起來，白繡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侵蝕破損，蘭嵐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
    “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啊！”
    蘭嵐的身體成了濁氣和仙靈之力的戰場，源源不絕的濁氣如浪濤般衝向固守的仙靈之力，亦如悍不畏死的將士衝向敵人的陣營。
    殘酷的戰場成為一座血肉磨盤，攪碎著對壘的兩軍，黑與白交織在一起，誰都不肯後退半步。
    雖然，蘭嵐體內的仙靈之力遠遠多於楊昭輸送進來的濁氣，但失去蘭嵐指揮的仙靈之力，隻能被動防守，陣地正在一寸一寸丟失。
    “。。。楊哥？我們沒死。。。真是太好了。。。”
    蘭嵐的眼神恢複一絲清明，看到身前的楊昭，展露笑顏。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第六浮島被強大的衝擊波擊碎的那一瞬間，楊昭奮不顧身的擋在她的身前，為她抵擋著毀天滅地的滅世之光。
    聽到蘭嵐開口說話，楊昭懸著的心也安穩落了下來。
    “守住心神，先不要說話，記住我傳你的這套淬煉之法。”
    蘭嵐腦海中浮現一幅濁氣的淬煉操控圖景，沒有口訣和法訣，隻有不斷升騰變換的濁氣。像是一團翻滾攪動的黑雲，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揉捏成各種形狀。
    若是換個地方，楊昭定然會先幫蘭嵐洗淨體內的仙靈之力。
    但，在這裏不行。
    這裏是大仙官楊玨的寢宮。
    “真是。。。憐香惜玉啊，青雷仙尊。”
    冰冷的聲音響起，身穿錦繡荷服的楊玨背著手，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看著楊昭和蘭嵐二人。
    楊昭收回手，輕輕撫了撫正一臉疑惑的蘭嵐的頭頂，
    “繼續保持淬煉，別管其他，交給我就好了。”
    看到這一幕的楊玨，眼角不由自主的微微跳動，她不喜歡看到這種畫麵。
    “了不起啊，楊昭，到哪兒都有桃花債。”
    “這種話從你嘴裏說出來，還真是諷刺。”楊昭嘴角抽動，冷冷的盯著對方。
    楊玨輕笑一聲，沒有理會楊昭言語中的嘲諷之意，緩緩走下樓梯，說道，“難得故人相見，不先聊聊麽？”
    “跟你還能有什麽好聊的。”楊昭向前幾步，身形隱隱擋在蘭嵐的前方，手中黑炎刀重現，跳動的火焰一如他心中的怒火。
    “都十萬年過去了，還是無法釋懷麽？”楊玨高昂著頭顱，如同一隻昂首挺胸的高貴白天鵝。
    她明白楊昭為何來此。
    隻是，在楊昭心中無比重要的複仇，對楊玨來說，不過是一件不痛不癢無關緊要的小事。
    甚至連楊昭，這個她生命中曾一度認為無比重要又無比痛恨的男人，也不過是生命長河裏的一朵小小浪花。
    十萬年，太久了。。。
    楊玨經曆了舊時代，又看著新時代的到來，與天下修士一同抵禦黑潮，又親手一步步締造如今的仙靈城。
    和楊昭相處的千年，不過是她悠長生命的百分之一。
    並且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占比越來越小。。。
    “釋懷？怎麽可能釋懷！唯有親手殺了你，才能對得起自己！”
    楊昭憤然怒喝，憑什麽能說的如此輕描淡寫！
    對於楊昭來說，盡管他的壽命和楊玨一樣綿長，但中間的十萬年是缺失的。
    閉關前的一千多年，以及出關後的三年，就是他的全部。
    三年前遭受的背叛，怎麽可能說忘就忘？
    “嗬，男人真是小肚雞腸啊。”
    楊玨冷笑著，當年她沒有下令出動仙盟所有人搜尋楊昭的蹤跡，就已經是網開一麵了。
    非但不感恩戴德，還膽敢上門尋仇？
    倒反天罡！
    楊昭同樣冷笑一聲，“楊玨，你真該被浸豬籠。”
    楊玨臉頰微微抽搐，背在身後的手也握緊了拳頭，心中莫名升騰起一絲怒氣。
    “楊昭，你這張嘴還是和當年一樣賤，什麽話都能說得出來，真是令人惡心至極。”
    “要想人不言，除非己莫為。這點道理都不懂？壽命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這一回，楊玨沒有開口對罵，她在極力壓抑心中的怒火。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動怒了。
    仙靈城建立至今也有五萬年之久，楊玨的心早已心如止水波瀾不驚。
    本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不曾想和楊昭的再一次碰麵，便如此輕易的破了心境。
    “怎麽？說不出話了？自慚形穢了？”
    楊昭冷笑著繼續出言嘲諷，不僅僅是他想要辱罵對方，更是因為激怒對手，破壞其心境，會在後續的戰鬥中取得一定的優勢。
    “本以為經曆了那麽多事情之後，我不會再對任何事情提起興趣。楊昭，還得是你啊，讓我重新有了殺你的衝動。”
    楊玨皺著眉頭看著前方，如同從一位忘情無情的神仙，回歸到一名有著喜怒哀樂的凡人，
    “你知道我有多麽恨你麽？我的一切不幸，都是拜你所賜！”
    “楊昭，你憑什麽殺我？你怎麽還有臉說要殺我！”
    “你真是一個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男人！”
    她憤怒的咆哮著，歇斯底裏，宣泄著心中壓抑數萬年的情緒。
    原來，有些事情太過刻骨銘心。
    即便是經曆了再多的風雨，走過再多的路途，也絕不會忘記。
    它隻會被所謂的理智壓抑著，深埋心底。
    隻待有朝一日，舊事重提。
    那些塵封的回憶和情緒，就會連本帶利的一一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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