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骰子的身體發出細微的嗡鳴，開始變得不穩定、透明。
    “還有客人？”
    骰子的聲音透出一絲意外，頭顱卻微微轉向陳立身後深沉的黑暗海麵，發出意味不明的最後輕笑：“季災司命……來日方長。”
    話音落下的瞬間，骰子連同它腳下的小漁船，如同消散的霧氣，無聲無息地徹底消失在海麵之上，連一絲漣漪都未留下。
    隻剩下陳立和蛇女，漂浮在冰冷孤寂的海水中。
    一道目光，如同來自亙古的冰冷凝視，穿透了他背後的海域。
    陳立驟然轉身！
    海水平滑如鏡，倒映著天上的孤月。
    就在這水月之間，另一個“陳立”靜靜地懸浮在那裏。
    同樣的麵孔，同樣的身形，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一個渾身是傷，劫後透著餘生的慶幸。
    另一個則是籠罩在深不見底迷惘和茫然之中
    兩個陳立就這麽在這大海之上冰冷地對峙，空氣仿佛凝固。
    熔岩眼瞳的陳立率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你的計劃是行不通的。”
    頂著陳立麵孔的季災，目光依舊鎖在驚魂未定，如同風中落葉般顫抖的蛇女身上。
    祂的聲音異常平靜，像是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
    “你都能在這絕境的輪回之中嚐試無數次尋找到了成功之道，如今又依靠著什麽在此妄下定論覺得我就會失敗？”
    “你跟李火旺已經試過那麽多辦法了，難道還沒有看清你走的是一條隻能走到這的死路嗎？”
    季災緩緩抬起迷惘遍布的雙眼，那透著茫然的目光仿佛穿越了空間的阻隔。
    他似乎看到了白靈淼離去的畫麵，看到了大梁被萬千黑潮吞噬的下場，看到了諸葛淵臨死前懇求自己替他拯救大齊的一幕……
    但最終這些遺憾全都化作了一抹堅定，在那迷惘之中撕開了一條縫隙。
    季災聲音低沉且堅定地道：
    “成千上萬條道路，總有一條路能讓我走到他們身邊，即便錯了我也不怕從頭再來。
    這樣的重複我已經經曆了無數遍，為此我甚至不惜把李火旺剝離出來，讓他執掌清醒去替我尋找另外的救人之道。
    我付出的代價遠比你想象得多，現在你三言兩語想讓我放棄，你覺得可能嗎？”
    話音落下。
    陳立瞬間充滿警惕地盯著對方每一個細微的波動，厲聲道：
    “如果你的目標注定並不現實，甚至並不存在，你和李火旺不斷地前行還有意義嗎？”
    海水無聲地環繞著兩人，倒映著天上那輪冷漠的孤月，仿佛一個巨大的、冰冷的嘲弄符號。
    海風嗚咽，如同億萬靈魂在時間的塵埃中發出的悲鳴。
    季災的眸光落在陳立身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他們！存在！”
    陳立毫不猶豫地反駁道：
    “我看到了大齊和大梁的下場，無論你嚐試千次還是萬次，繼續前行千年還是萬年，結果都是一樣的。
    人死不能複生，就算你利用福生天那邊的司命把他們活過來，那還是他們嗎？
    他們隻會變成那些蠕動畸形的肉塊，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嗎？”
    “人死不能複生……”
    季災冷冷一笑：
    “你看到了他們‘人’的模樣，那你又怎麽能說我的目標並不存在？”
    “你隻是被福生天蠱惑了，祂們施與你的目標，把你帶到這裏來，利用你的能力搶奪奇跡天道，都隻是為了祂們能快速吞噬這裏！
    還是說你就這麽天真，相信祂們所說的一切都能真的變成你想要的現實？”
    季災鼻翼微動輕輕地吸了一口空氣，不為所動地道：
    “福生天讓我看到了在這條路上更進一步的可能，哪怕祂們想讓這件事成功的背後另有目的。
    哪怕我們之間隻是單純地互相利用……我不在乎！
    祂們助我向前走出了這一步，我才有可能走出下一步，再一步，即便每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至少能讓我走到終點！見證我想要的那個世界重新降臨！”
    陳立看著季災那茫然但透著堅定的眼神，不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紫穗劍：“季災，你陷得太深了！”
    季災緩緩伸出手對準了蛇女，但目光並未移動過，笑道：
    “嗬嗬……這句話由你說出，倒是個有趣的笑話。”
    他仿佛是陷入了回憶，又像是見證過某些事情，自言自語地繼續說道：
    “明明有漫長的生命，無數的可能，卻選擇從頭再來，甚至不惜犧牲全部記憶的，不是你嗎？”
    “你才是那個陷得更深，更加偏執的人，你和我的區別……不過是你忘了我沒忘而已。”
    陳立眼神陰沉至極，咬牙罵道：
    “你踏馬說的那人是林七夜！我就是一個高中生，我本應該在學校裏過完我那抽象的一生，是你們把我卷進來的！”
    季災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的弧度：
    “是嗎？你是林七夜也好，是陳立也罷，把奇跡天道交給我，我許你在白玉京有一席之地。”
    陳立身子緩緩從漆黑的海水中升起，一根根觸手在水裏支撐著他。
    四周的混亂再次襲來，沒有海水的蕩漾，也沒有圓月高懸。
    這裏隻有混亂，這裏是白玉京。
    直到他和季災視線平行，攥著自己脊骨劍的陳立眼神憤怒，一字一頓地道：“我要是不呢？！”
    話音落下。
    陳立感受到了什麽東西朝自己撲了過來，他揮舞著手中的脊骨劍，劈出一道道將一切拉的無限長的劍氣。
    然而，對方還是不斷的撲上來。
    “給我滾開！”
    心素脊骨劍不管用，陳立便動用真假天道，不斷修改著撲上來的敵人真假。
    可無論他把對方修成什麽樣，修的是真是假都不管用。
    陳立瞬間明悟過來，是對方的天道克製了他的修真修假！
    這種天道不存在於白玉京，是福生天那邊的司命，而像這樣的司命陳立還感知到了十六個！
    戰況頓時急轉直下。
    陳立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變的不像自己，也不像被於兒神汙染畸變的肉塊。
    而是一種無法說清楚，看明白的奇怪存在。
    但他知道這是那些天道鑽進自己身體裏引發的後果！
    “陳立你冷靜！別慌！好好想想你還有什麽底牌和招數！”
    一些聲音突然傳進耳朵裏。
    “我的底牌和招數……”
    陳立把某種鑽進自己體內的東西給修假，臉色陷入茫然：“真假天道……脊骨劍……除了這些我還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