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輕舟眉頭瞬間擰成一個緊繃的“川”字，明明不久前才送陳曉曦回家，路上幾人談天說地興致頗高。
    怎麽獨獨把這麽重要的事瞞得滴水不漏？他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方向盤，“先前送她回去的時候，都沒聽她提起呢？”
    冷月睫毛輕輕顫動，垂眸盯著自己交疊的手指，
    “是啊，我跟吃飯的時候，也沒聽她提起有這回事？”
    ‘這個陳曉曦遠比表麵上看著要藏得住心事，相親這事居然都沒透露一點風聲出來。看來，輕舟哥哥想要拿下她，沒想象中那麽簡單。’
    張若水看著兒子緊繃的側臉，眼底劃過一抹了然的笑意。
    作為過來人，她太懂這種患得患失的滋味了。
    “所以啊，你想追求曉曦，還得加把勁啊兒子，暫時別想那麽遠。”
    她故意說得輕鬆，實則在暗暗觀察陸輕舟的反應。
    陸輕舟喉結滾動了一下，胸腔裏像是堵著團棉花，又悶又沉。“那她什麽時候去相親，對象是誰，地點又在哪裏？”
    這話問出口時，連他自己都覺得聲音有些沙啞。
    腦海裏不受控地浮現出陳曉曦與陌生男人相對而坐的畫麵，心口就突然抽痛起來。
    張若水聳聳肩，雙手無奈地攤開：“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暫時還沒收到消息。需要你自己去打聽了。”
    陸輕舟伸手狠狠抹了把臉，滿心糾結。
    直接去問陳曉曦？可今晚在車上時她都隻字未提，以她的性子，恐怕隻會笑著打個馬虎眼。
    思來想去，這事還得去找陳老頭了，可這中間又得麻煩老媽出麵......想到這兒，他清了清嗓子，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媽，我覺得打聽情報這事，還得靠你。”
    “你當我是情報機構啊，你讓我給你打聽我就給你打聽？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張若水嗔怪地瞪他一眼，可嘴角的笑意卻藏也藏不住。她太清楚兒子的心思了，嘴上嫌棄，心裏卻已經開始盤算著怎麽旁敲側擊。
    陸輕舟急得直撓頭，脫口而出：“這個忙你要是不幫，我就不答應你跟陳老頭的事。”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心裏有些懊惱，怎麽能拿這種事威脅老媽呢？
    可一想到陳曉曦要去相親，理智就被嫉妒燒得一幹二淨。
    張若水頓時瞪大眼睛，笑罵道，“你個臭小子，翅膀長硬了，竟然還敢威脅你老娘我。膽子挺肥的啊。”
    陸輕舟訕訕一笑：“哈哈哈，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別當真！”
    冷月看著這對母子你來我往的模樣，忍俊不禁。
    她托著腮，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暗道這一家人相處起來可真是有趣。
    張若水笑著搖搖頭，語重心長道：“你放心好了，我收到消息會第一時間告訴你，這幾天你就機靈一點，曉曦不是喜歡吃城南的桂花糕嗎，你沒事就買點去哄哄她。”
    她望著兒子專注的側臉，恍惚間看到了小時候那個依賴自己的小男孩，心裏既欣慰又感慨。
    陸輕舟認真地點頭，可突然又想起陳叔往日的態度，不由得蹙起眉：“那個，我追求曉曦，陳叔叔不會反對吧。以前我跟曉曦多說兩句話他就立馬黑臉。”
    想到陳老頭以前那冷冰冰的眼神，他心裏就直發怵。
    張若水輕哼一聲，眼神 ：“你放心，他不敢作妖。”
    說罷，她望著陸輕舟的背影，猶豫再三才開口：“兒子，如果媽真的跟老陳走到一起，你心裏會不會芥蒂啊。”
    對於這個問題，像塊大石頭壓在她心裏許久，她既期待又害怕聽到答案。
    陸輕舟從後視鏡裏看向母親，目光裏滿是心疼：“我怎麽可能介意，這些年你為了這家已經夠辛苦了，你完全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隻要你喜歡，我絕對支持。”
    一路走來，陸輕舟深知母親獨自撐起這個家的不易，如今她能遇到心儀的人，他打心底裏替她高興。
    張若水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真的？”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她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陸輕舟無奈地笑了笑：“難道我說不同意，你就會聽我的。我隻是有點糾結一件事？”
    他想起未來可能出現的場景，不禁覺得既甜蜜又頭疼。
    “什麽事？”張若水好奇地追問。
    “還是先前那個話題，你跟陳叔叔走到一起，我卻跟曉曦走到一起，以後我們有了孩子該怎麽稱呼你們，外公？外婆？還是爺爺？奶奶？”
    陸輕舟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這個看似荒誕的問題，卻還是值得深思一番。
    張若水眼角還掛著笑紋，眼底滿是縱容：“稱呼什麽都可以，在乎這個做什麽？”
    她嘴上說得隨意，心裏卻泛起暖意——原來不知不覺間，大家已經開始暢想這麽長遠了。
    冷月眼睛亮晶晶的，像藏著兩汪春水，興致勃勃地插話：“我覺得叫爺爺奶奶就很好。”
    陸輕舟眉頭依舊擰著，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方向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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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滿腦子都是陳曉曦的模樣，聲音不自覺帶著幾分糾結：“可陳叔叔畢竟是曉曦的父親，以後的孩子叫他爺爺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想到未來複雜的關係網，就感覺有些蛋疼。
    冷月眼珠一轉，突然靈機一動，笑嘻嘻地說：“讓陳叔叔直接下嫁給咱媽，住進我們家，不就行咯。”
    她故意拉長語調，還衝張若水眨了眨眼！
    這話一出，車廂裏瞬間炸開笑聲，
    陸輕舟扭頭瞥了她一眼，半開玩笑道： “要是真能這樣，倒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張若水更是笑到直不起腰，眼淚笑出來了。
    伸手寵溺地在冷月光滑的俏臉上捏了一把，眼裏滿是喜愛：“還得是你啊月月，這個家如果沒有你，樂子都會少很多。”
    心裏暗暗感慨，冷月這古靈精怪的性格，總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歡樂。
    冷月被誇得臉頰緋紅，趕緊低下頭，耳邊還回蕩著大家的笑聲，心裏卻甜絲絲的，像吃了蜜一樣。
    陸輕舟止住笑意，看了眼後視鏡中的張若水：“我覺得月月這個建議可行，操作空間很大。媽這邊可以找陳老頭試探一下。”
    他嘴上調侃，心裏卻在認真盤算，要是真能成，那可就點意思了。
    張若水輕咳一聲，恢複了幾分老母親的架勢：“打住，這些問題好像超綱了，現在是什麽狀況不清楚嗎，想那麽長遠。”
    可她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出賣了她內心的期待。
    幾人說說笑笑，敞開聊之後，張若水也沒再堅持回香山小區那邊，而是跟著陸輕舟和冷月一起朝著星海別墅開去。
    另一邊，
    泰和醫館內，茶香嫋嫋，卻掩蓋不住空氣中的緊張氣息。
    陳曉曦用審視的目光盯著陳老頭，這段時間這老頭子總往外家跑，果然有貓膩！
    “爸，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跟張阿姨處對象了？”她語氣帶著幾分質問，同時暗暗觀察陳老頭的反應。
    陳老頭被女兒的話問得一愣，“處對象”這詞從女兒嘴裏說出來，總讓他覺得別扭又尷尬。
    這些話一般不都是長輩對小輩說的話嗎？
    怎麽現在反而倒過來了。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茶杯，心裏有些慌亂：該怎麽跟女兒說呢？這麽多年，他獨自撫養女兒長大，一直擔心再婚會讓女兒受委屈。
    現在跟張若水有機會走到一起，也算是命中注定吧。
    “那個，爸爸在追求你張阿姨，你不會是想要反對吧？”他看著陳曉那一臉嚴肅的模樣，小心翼翼地開口，眼神裏滿是忐忑。
    陳曉曦心裏“咯噔”一下，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她咬了咬牙，心想：既然如此，那我也豁出去了！當即反對道：“不行，你們不能在一起。”
    陳老頭臉色驟變，聲音都拔高了：“為什麽？”
    他滿心不解，陳曉曦為什麽反對。
    陳曉曦輕咬嘴唇，心裏翻湧著委屈和倔強。
    她想起這些年因為父親的反對，她和陸輕舟錯過的時光，眼眶不禁有些發熱：反正自己這輩子已經認定了陸輕舟，隻要父親不反對，進陸家的門那也是早晚的事！
    心一橫，她直視陳老頭的眼睛：“我想通了，我要跟陸輕舟在一起，所以你們不能在一起。”
    “什麽？你要跟陸輕舟在一起？不行，我不答應！”
    陳老頭幾乎是脫口而出，心裏警鈴大作。
    在他眼裏，陸輕舟身邊鶯鶯燕燕不斷，根本不是女兒的良配。
    雖然他有些心理準備，但是親自聽陳曉曦說出口，心裏還是忍不住有些堵。
    陳曉曦瞬間被激怒，怒氣衝昏了理智：“你不答應我跟陸輕舟在一起，我還不同意你跟張阿姨在一起呢，我攪黃你們！”
    心裏又氣又委屈，覺得父親太專製，根本不考慮她的感受。
    陳老頭隻覺得一陣眩暈，差點被氣吐血，滿心都是“養了個白眼狼”的無奈：“你真是爸爸的乖兒女啊，這麽多年，白養你了。”
    陳曉曦氣鼓鼓地別過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誰讓你不同意我跟陸輕舟在一起的。”
    陳老頭長歎一口氣，試圖講道理：“那姓陸的小子有什麽好的，他那麽多女人，能給你幸福嗎？”
    他滿心都是對女兒的擔憂，生怕她選錯人，將來吃苦。
    陳曉曦徹底爆發了，聲音帶著哭腔：“如果不是當初你強烈反對，我早就跟陸輕舟在一起了，他又怎麽可能有那麽多女人。”
    那些被壓抑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如決堤的洪水般傾瀉而出。
    看著女兒激動的模樣，陳老頭氣勢頓時弱了下去。
    心裏五味雜陳，既心疼女兒，又堅持自己的判斷：“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事實已經證明，那陸小子就不是你的良配。”
    “是不是我良配不是你說了算， 反正我不管，我這輩子認定他了。”陳曉曦倔強地昂起頭，眼神裏滿是堅定。
    陳老頭心裏鬱悶極了，隻能拋出最後一張牌：“你爺爺已經給你安排了相親對象，你聽他的話，乖乖去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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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相親，陳曉曦頓時火冒三丈：“好啊，爺爺果然是你叫來的。”
    陳老頭看著女兒因憤怒而漲紅的臉龐，原本強硬的態度開始在心底瓦解。
    他梗著脖子，聲音卻不自覺地弱了幾分：“我..我這也是為你好。”
    可當對上陳曉曦通紅的眼眶時，他的心髒猛地抽痛——記憶裏那個總愛紮著蝴蝶結、在他懷裏撒嬌的小女孩，此刻正倔強地與他對峙。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滿心都是遲疑：自己這些年固執的反對，真的是對的嗎？
    陳曉曦胡亂抹了把臉頰的淚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忍住沒讓新的眼淚掉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鎮定：“我現在不想跟你說這些，我現在已經想的很清楚了，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要跟陸輕舟在一起。”
    說這話時，她腦海裏閃過無數個與陸輕舟有關的畫麵，那些被父親生生截斷的時光，此刻都化作了她眼底的堅定。
    陳老頭看著女兒決絕的模樣，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二十多年的養育，他太清楚曉曦骨子裏的倔勁。
    若真的強行阻攔，隻怕會徹底傷了女兒的心，甚至賠上自己和張若水的緣分，那他哭都沒地方哭了。
    他跌坐在椅子上，蒼老的手掌捂住臉，聲音裏滿是疲憊：“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兜兜轉轉，你們還是要走到一起。”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老了，老到連女兒的未來都無法掌控。
    陳曉曦猛地抬頭，眼裏迸發出驚喜的光芒：“這麽說，你是答應了？”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既期待又害怕聽到否定的答案。
    陳老頭苦笑一聲，後背佝僂得像被壓彎的老鬆。
    在這場父女對峙中，自己早已一敗塗地。
    他微微歎了口氣，“真是便宜陸輕舟那小子了。”
    “我可還沒答應他呢。”
    陳曉曦突然恢複了幾分俏皮，歪著頭看向父親。
    她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卻已經開始憧憬起未來。
    陳老頭一愣，隨即鬆了口氣。
    這種微妙的平衡讓他心裏好受了些——畢竟，張若水也還沒答應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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