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鏡表麵蕩漾的漣漪還未平息，一個身影便從中跨了出來。
    他穿著一套不合時宜的西裝，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顆骷髏頭顱，空洞的眼眶中閃爍著兩點幽綠鬼火，嘴角竟然還掛著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恭喜你，常青，晉升正式擺渡人。”骷髏頭顱的聲音如同兩塊石頭摩擦，幹澀刺耳，“之前扣除的積分已經轉為地府股份，好好幹，前途無量啊。”
    趙曉瓊的殘魂猛地飄到骷髏麵前，虛幻的指尖幾乎戳到他那森白的骨頭上，憤怒的聲音顫抖著：“是你！你才是幕後黑手！操控靈魂擺渡係統，害死那麽多人，就是為了……”
    “為了什麽？為了業績，為了升職加薪，為了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這有什麽不對嗎？”骷髏頭顱聳了聳肩，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那輕佻的語氣和殘忍的行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不寒而栗。
    就在這時，一個佝僂的身影擋在了骷髏和趙曉瓊之間。
    他穿著破舊的灰色製服，手裏拿著一把長柄掃帚，掃帚頭上竟然長著一對毛茸茸的耳朵，一動一動的，顯得十分滑稽。
    “老板…交代…要保護鏡子…”清潔工的聲音含糊不清，像是嘴裏含著一塊石頭。
    骷髏頭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是驅趕一隻蒼蠅：“滾開！別礙事！”
    話音未落，清潔工手中的掃帚突然炸裂開來，化作一片金色的粉塵，彌漫在整個空間裏。
    粉塵中，隱隱約約浮現出一張熟悉的麵孔，是……趙曉瓊已故的同事！
    常青心頭一震，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他下意識地看向車窗外，原本顯示著不同目的地的計價器，此刻竟然統一變成了“前往地府分公司”。
    林墨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常青…我…我解讀了那些血字…2004…不是年份…是地府分支機構的編號…你…你被選為…第2005號實驗體！”
    “實驗體？”常青喃喃自語，一股強烈的不安感湧上心頭。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蜘蛛網纏住的飛蛾，越是掙紮，就陷得越深。
    骷髏頭顱的鬼火閃爍了一下，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冷笑：“看來你已經明白了。歡迎來到地府分公司，常青，或者說…2005號實驗體。” 他緩緩地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指向常青，“現在，跟我走吧。”
    常青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他的身體，他想要反抗，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骷髏頭顱一步步逼近，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等等，”常青艱難地開口，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我…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骷髏頭顱停下了腳步，空洞的眼眶微微轉動，似乎在打量著垂死掙紮的獵物。
    那兩點幽綠的鬼火閃爍著，像是嘲弄，又像是期待。
    “哦？說來聽聽，也許我可以大發慈悲，滿足你這最後的願望。”
    常青努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喉嚨裏像是被塞了一團燃燒的棉花，每一個動作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疼痛。
    “你…你們…到底…想要…什麽？”
    骷髏頭顱發出一陣“咯咯”的怪笑，像是骨頭摩擦的聲音，又像是夜梟的啼鳴。
    “想要什麽？當然是…進化！”他猛地提高了音調，語氣中帶著一絲狂熱，“靈魂的進化！擺脫這腐朽的輪回，成為更高級的存在！”
    “進化？”常青隻覺得荒謬，這算哪門子進化？
    這分明就是一場赤裸裸的屠殺！
    “用…別人的…生命…來…進化？”
    “弱肉強食，天經地義！”骷髏頭顱的鬼火劇烈地跳動起來，仿佛被常青的話語激怒了，“那些凡人的靈魂，不過是塵埃，是養料！隻有被我們選中，才有資格成為…進化的基石！”他頓了頓，語氣又變得輕蔑起來，“而你，常青，就是我們精心挑選的…最完美的容器！”
    說著，骷髏頭顱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了一把青銅鑰匙。
    那鑰匙的造型古樸，上麵雕刻著繁複的花紋，隱隱散發著一股陰冷的氣息。
    常青隻覺得頭皮發麻，一種本能的恐懼感讓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現在，我們要進行最終的格式化了。”骷髏頭顱緩緩地走向常青，手中的青銅鑰匙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你的觀測眼需要…重置鏡麵！”
    他猛地將青銅鑰匙插入常青的後腦！
    一陣劇烈的疼痛瞬間席卷了常青的全身，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撕裂成了無數碎片，又被強行揉捏在一起。
    視野變得模糊，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在他眼前閃過，像是走馬燈一樣，快得讓他無法捕捉。
    就在常青的意識即將徹底崩潰的瞬間，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麵前。
    是趙曉瓊！
    不，不是殘魂！
    趙曉瓊竟然實體化了！她渾身散發著淡淡的白光，眼神堅定而決絕。
    “用我的法醫筆記！”她大喊一聲，聲音清脆而響亮，如同劃破夜空的閃電。
    她手中的法醫筆記自動翻開，一頁頁紙張燃燒起來，化作點點星光，融入了常青的身體。
    那些星光仿佛具有某種神奇的力量，竟然暫時抵擋住了青銅鑰匙的侵蝕，讓常青的意識恢複了一絲清明。
    在這短暫的清明中，常青看到了一幅震撼人心的景象。
    那是一座巨大的城市，漂浮在虛空之中，散發著幽幽的青光。
    無數高聳入雲的建築拔地而起，造型怪異，充滿了冰冷的金屬質感。
    每一個部門的門口，都掛著一塊青銅牌匾，上麵刻著各種各樣的名稱：青銅靈魂收割部、青銅靈魂加工部、青銅靈魂實驗部……
    而在城市的最高處，一座最為宏偉的建築頂端，懸掛著一塊巨大的牌匾，上麵用古老的篆書寫著兩個字：觀測眼。
    那兩個字仿佛具有某種魔力，深深地吸引著常青的目光。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深處，有什麽東西正在被喚醒，又有什麽東西正在被壓製。
    觀測眼的辦公室大門緊閉，看不清裏麵的景象。
    但常青卻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令人窒息的氣息，正從門縫中緩緩溢出。
    “終於……找到你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常青意識模糊的邊緣，如同悶雷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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