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廳中出來，大家的臉色都不算好，甚至可以說糟糕。
    殿下前幾天剛跟牧民們保證過，以後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可如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這不就是在打殿下的臉麽？！
    “玄策，殿下為何還要留著敵人那些牧民的性命？甚至還給他們分配牛羊？”
    薛仁貴能問出這番話，其實並非偶然，對於敵人他一向不會心慈手軟。
    曆史上，鐵勒部曾經幫大唐滅了突厥後，建立了自己的汗國。
    建立汗國後反複無常，甚至率領大軍反叛大唐，率領鐵勒九部13萬大軍壓境。
    薛仁貴作為此次出征將軍，愣是坑殺了鐵勒13萬俘虜，並強行攻破鐵勒汗國。
    此舉固然和特勒的反複無常有關，但和他鐵血果敢的性格也脫不了關係。
    “仁貴，枉你一直跟在殿下身邊，卻不明殿下此舉的用意。”
    王玄策搖了搖頭，不過看對方年紀尚輕，也不吝嗇提點一番。
    “不患寡而患不均，人總是害怕比較的！”
    “我問你，若是薛延陀的牧民們知道我大唐牧民吃得飽穿得暖，甚至還給分配永業牛羊馬的事，他們會怎麽想。”
    薛仁貴一愣，恍然大悟，猜測道：“若是我，我肯定會逃離薛延陀，加入大唐。”
    “你是說，殿下是想在薛延陀埋下一顆燎原火種，靜待時機成熟，以這顆火種燃燼盡整個薛延陀？”
    王玄策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解釋道：
    “這是長遠的用意，短期來看，殿下應該是想要吸引薛延陀的牧民進入大唐北疆。”
    “為何？我們大唐北疆也沒那麽多牧場可以放牧啊！”
    雖然明了用意，可薛仁貴依舊想不通這點。
    “誰說牧民就隻能放牧了？沒看見殿下在定襄城的布局嗎？這裏大興土木，欲建設大量作坊。”
    “這些作坊一定是需要大量工人來做工的，所以牧民以後不一定就得放牧，還可以轉行當工人！”
    “人才是蜀王府的戰略性資源，想來你聽過不少類似的話吧？”
    “所以殿下以少量的牲畜，來換取薛延陀牧民們主動投靠大唐。”
    “再不濟，也可以給薛延陀埋下火種，等火種足夠強，說不定可以把薛延陀燒得體無完膚。”
    “總之，殿下此招一出，注定絕不會吃虧。”
    薛仁貴加入蜀王府比自己早，又深得李恪信任，王玄策也沒打算隱瞞。
    “哦～”
    薛仁貴徹底明白了。
    同時，也愈發覺得蜀王殿下愈發卑…愈發睿智了！
    ……
    契苾部駐紮營區。
    不是不給他們安排住處，實在是他們已經習慣了。
    因此，王玄策他們就隨他們去了。
    某頂營帳內。
    “阿娘，這蜀王殿下好奇怪，之前並未見過，可他似乎很欣賞大哥的樣子。”
    開口的是契苾沙門，他是契苾何力的弟弟。
    此時他依在母親身邊，疑惑地嘟囔道。
    遊牧民族向來心直口快，有啥說啥，毫不避諱。
    “沙門，雖然蜀王殿下的表現確實有些奇怪，可至少這不是一件壞事對吧！”
    “還有以後有些話不準亂說，這裏畢竟是大唐，若是胡亂議論殿下，遲早招來大禍。”
    契苾母親見多識廣，自然知曉大唐的規矩，這才急忙出言提醒。
    “哎！知道了，知道了！！大唐的規矩就是多。”
    契苾沙門向來不喜歡被束縛，唉聲歎氣道。
    就在這時，契苾何力的聲音從營帳外傳來：“阿娘，我回來了！”
    “大哥，殿下拉你去幹啥了？”
    見大哥回來，契苾沙門迅速迎了上去。
    雖然他和兄長的性格不同，可並不妨礙他們的兄弟情義。
    “沙門，別總跟個孩子似的。”契苾何力摸了摸他的頭。
    他對這個弟弟格外寵溺，甚至把他當成了親生孩子對待。
    “阿娘，我已經決定了，以後我們契苾部就效忠蜀王殿下。”
    領著弟弟來到母親身邊，契苾何力堅定地說道。
    “可是，蜀王殿下隻是個皇子，此事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母親眉頭微蹙，臉色有些凝重。
    她的意思，契苾何力豈能不知？
    無非就是怕貿然站隊皇子，名不正言不順。
    另外，有玄武門之變的先例，他們生怕站隊皇子會卷入奪嫡之爭。
    他們契苾部隻想過安穩日子，不想羊入虎口。
    “阿娘，既然如此，那就召開個臨時會議吧。”
    契苾何力覺得，有必要讓族老們也知曉殿下的承諾。
    他並沒有像其他部落的可汗一樣獨斷專橫，但凡有重大事情，必定召開會議來一致表決。
    “好，沙門去通知諸位長老來這個營帳議事。”契母當即向沙門吩咐道。
    “好，這就去。”契苾沙門興衝衝地出了營帳。
    很快，契苾部的十數位長老齊聚於此。
    契苾何力坐在首位，年紀雖小，氣勢卻相當不弱，而契母和沙門則是坐在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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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長老，叫大家過來是想宣布一件事。”
    “我們契苾部，以後就是蜀王殿下麾下勢力了。”
    他的用詞很強硬，用的是宣布，而不是商量。
    語氣中帶著些許王霸之氣，不容置喙地宣布道。
    “何力，你說這話什麽意思？你已經向蜀王殿下表衷心了？”
    “嗯，沒錯！”契苾何力點頭道。
    話音剛落，就遭到了不少長老的反對。
    “哎呀，糊塗啊！當初咱們不是商量好了，把消息告訴蜀王殿下示好。”
    “然後讓蜀王殿下替我們寫奏折，以請示大唐陛下的嗎？”
    “是啊，為什麽你不和我們商議，你就直接表忠心了？！”
    “你如此莽撞，會把我們契苾部拖入萬丈深淵的！”
    “……”
    大部分聲音，都是反對效忠蜀王的。
    “都閉嘴！”契苾何力怒吼一聲。
    “蜀王殿下說，若是我們效忠於他，他可以讓我親手滅了吐穀渾！”
    此話一出，所有長老都震驚了！
    在座的人中，哪位沒有親人死在吐穀渾人手中？
    他們對吐穀渾的仇恨有多大，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蜀王殿下的這句承諾到底有多重，也隻有他們自己明白。
    “哥，殿下真是這麽說的？”
    一旁的契苾沙門瞬間精光大放。
    他們的父親契苾葛，就是常年和吐穀渾打仗，這才傷痕累累，最後油盡燈枯。
    每每想起父親的臨終囑托，他做夢都想殺了吐穀渾的可汗。
    “嗯，殿下還說了，大唐的軍隊是百姓的軍隊，是人民子弟兵！”
    “若是有膽敢擾我大唐子民，犯我大唐天威者，雖遠必誅！”
    此話一出，在座的長老們紛紛拳頭緊攥，老血一熱。
    霎時間，他們頗有一種扛起大刀朝著吐穀渾頭上砍去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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