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蠻夷，殘忍傲慢，從來都不會輕易發善心。”
    “小六子，住嘴！”
    “堂堂男兒，卻要女子犧牲自個來換來活命的機會，師兄卻還是心安理得如是，阿弟屬實是”
    “你兩個，住嘴！”
    一臉灰白的柳秋滿麵怒容，眼角的餘光卻是瞥向身側早已是將一切盡數聽了去卻還是絲毫無反應的兄長，目光落到不遠處明顯是刻意睜隻眼閉隻眼假裝沒看到他們這一眾破落人戶的金國衛士，柳秋也不由得攏了攏身上的衣衫，“阿兄，你當真”
    “你阿嫂，從來都不是輕易就能被人拿捏的主。”默默將手中已然是幹別的包袱拿出，小心翼翼打開，映入眼簾的幾乎是硬的如石頭的炊餅卻也是輕易就讓跟前的幾人皆是眼神一亮，可也隻是輕輕一瞥，片刻之後卻也隻是咽了咽口水到底是未曾伸出一隻手來，柳程度已然是默默給幾人都分了些，看著眼巴巴卻是一動不敢動的老的小的，柳程也是無奈，“你等若再不吃，這後頭的路還有很長，如何能”
    “柳廚若是憂心被餓死，大可不必。”
    “嶽將軍？”
    一身灰不溜秋流民打扮卻難掩氣概的嶽鵬舉絲毫不客氣從柳程手中便是一把搶過炊餅胡亂便是咬了幾口，片刻之後便是斑駁的跟狗啃了一個樣式的吃食終於是回到幾人手中，眼見著隻愣了一瞬便是狼吞虎咽的幾人，來者，嶽飛的笑也更大，柳程歎口氣，卻也是默默從衣兜裏掏出明顯是藏了許久的最後一塊幹糧遞給來者，看著絲毫不客氣三下五除二便是吃了個幹淨的來人，柳程也是默默讓出一條道，“還望將軍帶路，讓我等，能去到安穩處！”
    “阿兄如今，是越發讓阿妹看不明白。”
    “亂世之中，保全性命已是難得。”
    小心翼翼將手邊缺口頗大的破碗小心遞給親妹，看著滿麵都是心事重重明顯是欲言又止的柳秋，柳橫正待開口卻也是被輕飄飄一聲打斷，“軍營之處生活艱苦，這熱水難得，阿妹若是浪費了，少不得是要收獲多少白眼。”
    “阿姐？”
    一個踉蹌幾乎是站不穩的柳秋恨不能迎麵就撲上去的態勢，讓流雲也是好氣又好笑，默默將妹子攬進懷裏還不忘將碗裏的熱水咕嚕咕嚕喝了幹淨的流雲，如何看都是不拘小節的態勢，和從前任店處那個養尊處優的花魁娘子，怕是任誰都聯係不到一處。
    陳二狗和小六子對視一眼，忽而也都是苦笑。
    大抵，也不需要這般，畢竟這一身破破爛爛渾身都是補丁的粗布衣裳，莫說是從前任店處的花魁，便是尋常女使，又如何會放在眼裏？
    “前番如何都沒有阿姐的消息，秋兒還以為”
    柳秋的話匣子陡然頓住，默默將流雲樓的緊了緊仿佛下一刻她就要飛走的態勢，如何看都是被嚇怕了。
    是啊，換做是誰，接二連三看著從前朝夕相伴的主一個個倒在自己跟前，大概，都會是秋兒這般反應。
    想起前番那金兵一股腦衝進任店處燒殺搶掠，張大掌櫃堵在那密道口邊上讓眾人能活路的模樣，流雲隻覺得心都在抖。
    那些喪心病狂的畜生，連張大掌櫃這等老婦都不放過，若非是後首個個為了搶劫，少不得，他們連個完整的屍首，都不能給張大掌櫃保住。
    心中陡然一疼，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心口爬的痛感襲來，流雲也是忙不迭將柳秋鬆開，看著明顯是不知曉是怎麽回事的妹子，流雲的麵上也是越發苦澀，“嶽將軍如今是秘密潛入這城外，東京城注定是守不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等如今且跟著嶽將軍一路往南去，這一路上總是能多些”
    “阿姐不與我們一道走麽？”
    “秋兒！”
    “阿兄不要阿嫂，如今便是連阿姐也要拋下，阿兄莫不是忘了，當日張大掌櫃和孫娘子是如何”
    “你阿兄沒有忘，秋兒，便是阿姐與你們一道走，也是活不下去。”
    看著滿麵不敢置信的妹子，流雲一默，下一刻也是毫不猶豫便是將腰間的結給解開，原本還是愣神的陳二狗和小六子已然忙不迭別開眼，一副恨不能將頭埋在地底下的態勢讓流雲也是苦笑，
    大宋男兒，個個皆是日常浸潤禮義廉恥，也無怪是敵不過那北地蠻夷，想起在金國營地處那些恨不能用眼神就將她扒光了的下作之人，流雲的麵色也越發冷。
    他們既是愛沾染這不該沾染的，讓她親手送他們這些不知廉恥的去見閻王，也理所應當！
    “阿姐，這”
    “阿姐是中了毒，屍毒。”
    “屍，”似是想起了什麽，柳秋麵上盡是驚懼，可片刻之後似是也想起了什麽滿麵都是不敢置信，“可從前我等分明都是吃了”
    “屍首與屍首，總也是不一樣。”
    撫摸著柳秋的臉，看著絲毫都沒有嫌棄的妹子，流雲的眼中也是有了淚，默默翻開衣襟從內裏掏出縫在內裏的票據遞到柳秋手上，“阿姐日後，也是用不上這些，隻盼阿妹，能將這些阿姐積攢的體幾，都用到孩兒們身上，待到來日家國和平，告知阿姐一聲，便足夠了！”
    話音剛落，起身便是要走的流雲連衣衫都未曾收攏好，仿佛後首有人在追的態勢讓柳秋也是如夢初醒，“阿兄，你如何能”
    “那日任店樓處破，阿兄與阿姐，便是都埋葬在那死人堆裏了。”
    “師傅，流雲姑娘是打算”
    “嶽將軍看這許久的戲，如今人都走了，還不打算現身一見？”
    “巾幗不讓須眉，從來都不是一句戲言，如今大宋天下保不住，少不得，要犧牲不知曉多少好女子。”
    默默從暗處而出的嶽飛滿麵難掩寥落，看著麵色迥異的諸人也是無奈，“時候不早，若不趁夜色離去，少不得，流雲姑娘這一眾牽扯，都要保不住。活下去才有指望，才對得住死人的犧牲，柳廚若不是心知肚明，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如今這局麵發生。”
    “嶽將軍，說的不錯。”
    “阿兄！”
    “秋兒，想想我們的家人，東京有亂，難不成蜀地便是太平，我們的孩兒和阿娘，還在等！”
    “說的不錯。”
    “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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