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搖曳下，形單影隻的人影隻消一眼便是看得出孤寂。
    世人言，最毒婦人心，老話，果真是，丁點都沒錯。
    可惜了柳程這等人物，偏生是對這樣的女人死心塌地。
    “能被阿兄心心念念的女子，自然不會是尋常人能明白有多好，李校尉此番惋惜，倒是大可不必！”
    “秋兒？”
    黑暗沉沉中，李三毛的麵色已然全變了，可脖子上陡然多出的刺痛感讓他忽而也是低笑出聲，“宮中素來禁絕武器，秋兒你這般，倒是真不怕被人”
    “裏通外國者，人人得而誅之，李校尉以為，便是我在這處殺了你，又有人敢多說什麽？少不得要說一句，大義滅親，果真女中豪傑！”
    “為這等不值當的男子丟了性命還要連累至親，柳娘子今次，卻是大意了。”
    “梁大娘子？”
    “官人和諸位將軍還在等校尉回話，本夫人得太後娘娘抬愛今日得以留下來在宮中一並說話，李校尉，還是莫要耽擱，早日出門罷！”
    “這梁大娘子，賤籍出身，一步步走到如今誥命加身的女中豪傑，確實非是尋常女子能比擬，隻可惜，再如何有能耐，終究還是洗不脫曾經的出身。女兒家，清白比什麽都要緊要，無論何時，都不會有例外。”
    臨安城，宮中，某宮室內
    眼見著麵前已然是修剪得極好得花草，吳氏得麵上盡是滿意模樣，看著依舊是低眉垂首絲毫未有回話意願得柳秋，唇角的笑也越發玩味，“怎麽，柳娘子以為，本宮所言不對？”
    “謹言慎行，方才是宮中規矩，小人得大娘娘教誨，從不敢忘。”
    “柳娘子怕不是忘了，當日若非是本宮求了官家，便是大娘娘處再如何，柳娘子和柳廚想要在宮中留下，也是絕無可能。有人的地兒就有江湖，外來人戶，若是沒有本地支撐，想要長長久久，也是不容易。”
    “娘娘這話，莫不是在映射官家，一應所有，都是拜娘娘所賜？”
    “娘娘跟前，豈容你等臣婦放肆！”
    “後宮之主，從來都是我邢家女兒，你一介下人居然也敢訓斥國舅夫人，敢問貴妃娘娘，這又是什麽規矩？”
    不請自來的婦人開口便是“氣勢洶洶”，一派“家醜就要外揚”的潑婦氣勢讓柳秋瞬間也是慌了神，可吳氏卻隻是輕笑出聲，一個眼色下去，原本還是侍奉在側的婢女們早已是有序退到不遠處，齊心抬著椅子便是在吳氏跟前站定，伺候著吳氏入了座方才是重新回到原處，高位上就坐的吳氏一派居高臨下的高位者氣勢，絲毫都沒有將來人放在眼中，明擺著是故意為之。
    原本便是虛張聲勢的人此刻終於也是少了幾分氣勢，可想起來之前自家官人的囑托又是刻意卯足了氣勢，“娘娘便是責罰臣婦也”
    “大娘子怕是不知，邢氏一族輾轉從北地能來到臨安城，非是官家抬愛，而是本宮明裏暗裏，要自家人力保才能成行。”
    “娘娘這話又是”
    “本宮雖是臨安人士，卻也是自官家至於地方領軍，便是身穿軍裝在軍中服侍。”來人的麵色終於是全變了，吳氏的笑容卻是絲毫未變，“本宮為全官家保全發妻之心，不成想卻是讓國舅一家鑽了空子在這逃亡路上都要欺壓百姓，如今入了這臨安城更是打著官家的名號強占民宅，大娘子以為，官家果真是耳聾眼瞎，在這宮中，便是對宮外種種都是不知？”
    “娘娘恕罪，臣婦，不，我邢氏一族，絕不”
    “皇後娘娘在北地處，鬱鬱寡歡早已是身染重疾，北地之中，近日已然傳來消息，娘娘在不日前已去了那極樂之處。”跟前的婦人終於是麵色全變了，吳氏的麵上終於全是滿意，“金國之地，有意歸還大行皇後屍首，終究是骨肉至親，官家有心，要國舅親自前往北地，隻朝政繁忙又是牽扯女眷，方才是要本宮來尋大娘子說話，大娘子既然是會錯了意，本宮，自然是要與大娘子明一明！”
    “貴妃行事，有勇有謀，中宮之主的名號，確是值當。”
    臨安城，皇宮，某宮室內
    早已是聽了人回報的孟氏滿麵都是感慨，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柳秋也是低笑出聲，“今日要你過去聽訓，也非是隻本宮一人所想，吳氏為人，最是護短，你和柳廚都是一家人，自然是少不得，也希望你兄妹兩個莫要再”
    “雁歸樓處，阿兄已是得了官家首肯，不日便要回去，柳秋終究是外女，便是大娘娘不介意，日日在這宮中住著，總是少不得多是非。娘娘與柳秋一家子恩重如山，柳秋，不願讓娘娘陷入不該有的是非！”
    默默跪地叩首，再抬頭柳秋麵上也盡是誠懇，孟氏一默，到底也是頷首，“你兄妹兩個既是定了主意，本宮，遵從便是。隻是兩個孩兒如今年幼，身邊少不得人照應，說來你爹娘的死，也是本宮的罪責，如今你一人領著兩個孩兒還是在雁歸樓那樣的地兒總是不便，本宮意欲差遣兩人隨你入這雁歸樓處照看孩兒，你在後廚之處頗有才華，女子從來都是非不如男，如今這等時候，便是為著孩兒，你這女廚的名頭，也不該全荒廢了！”
    “柳廚和柳娘子如今從宮中榮歸，我雁歸樓處，極是榮耀。”
    “燕大掌櫃有話，大可直說。”
    深夜，燭光搖曳中，
    看著不請自來的燕秦，柳程麵色絲毫未改，倒是來人已是嗤笑出聲，說出的話也是字字誅心，“到底是宮中出來的人物，待人行事，也是與從前極為不同。隻是柳廚莫要忘了，宮中的榮寵，是寵也是罰，若非是柳廚心知肚明宮中是非之處不若宮外自在，也不會費盡心機也要往我雁歸樓的地界鑽。”
    看著依舊是不為所動的柳程，燕秦冷哼一聲，下一刻已然是從袖口扔出方才是截獲的密件，看著柳程隻瞄了一眼便是麵色大變，燕秦的麵上也是笑容終於盡數消失，“雁歸樓處，不日將舉辦本地名廚切磋大賽，屆時還望柳廚能親自下場，讓這臨安城上下，真真正正見識一番，我北地之處，天子腳下諸位人等，究竟是什麽模樣，便是如今東京不在陷在這臨安城中，曾經的天子腳下巍巍風範，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挑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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