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有話，大可直說。”
    臨安城，皇宮，
    “藥食同源，娘娘也出身杏林之家，該是明了，入口的食物和藥物雖有相生相克之道，可若果真是想取人性命，卻也得徐徐圖之，不會一擊即中。”
    安靜的室內，看著喬裝而至不請自來的女子，柳程的麵上全是坦蕩，“小人自問無愧於心，再者，娘娘心知肚明官家身為天子對子嗣是何等看重，若果真是小人對小殿下不利，官家也絕不會”
    “官家為天子，心中從來都是先有天下，然後才是其他。”
    幽幽女音難掩落寞，可也隻是一瞬，片刻之後看向柳程的目光又是要吃人，“柳廚所言，最好為真，若不是，柳廚自個的孩兒想要活的長長久久，也絕無可能。”
    看著麵色絲毫未改的柳程，潘賢妃的麵上盡是恨恨，下一刻拂袖而去的架勢竟也是帶了幾分，落荒而逃。
    我朝女子，最重名節，尋常人戶女子若不得已總也不會拋頭露麵，更何況，是這天家女眷。
    從前那一眾貴人北上被迫行那“牽羊禮”的小話到如今這臨安城還是傳的沸沸揚揚，以至於前番為著撫慰諸位舊人之心官家遙尊那昔日的王妃刑氏為皇後還惹來不少閑話。
    有這等前車之鑒，自然這宮中對所謂的女子名節，更是看重。
    失去孩子的女子，總是可憐，他如今也是做了阿爹的人，便是不能感同身受，總也是，能體諒一二。
    “尋常人戶出來的女子，便是官家抬舉生了皇子，總也是上不得台麵，前番這潘賢妃仗著自個一舉奪子可是沒少明裏暗裏給一眾人上眼藥，程哥兒若是因著這不值當的心中有愧，倒不如想想，如何保全自個的孩兒。”
    “吳大人？”
    仿若從天而降的吳永絲毫都未察覺柳程的異樣，徑自隻是上前掀開已然是咕咕作響的鍋蓋，隻方才聞了一次，下一刻，便是毫不猶豫嘩啦一聲，原本還隻有些許藥香的屋子裏瞬間也是浸潤了一眾味兒，小心往邊上挪了挪以防這好物燙著自個兒，柳程麵上在短暫的疑惑後也是在吳永絲毫都不在意從地上一攤子物什中扒拉出來的藥物瞬間也是沉了臉。
    這物什，便是化成灰他都認識，從前那白礬樓處的周阿大是什麽人物，也是因著這東西才不於人，不成想，多年之後，在臨安城處，他居然還能在吃食中見著這等醃雜物什。
    “大娘娘以德報怨，卻不知曉，這世上，還有所謂的農夫與蛇。”
    小心翼翼將這證物收拾妥當，吳永一派神清氣爽作勢就是要往外走，隻是，還未等走兩步居然也是被人攔住去路，眼見著理直氣壯伸出手便是要吳永交出所得來的親妹子，柳程如何瞧不出柳秋是故意。倒是柳秋仿若是渾然未覺自個兄長的異樣，隻看向吳永的麵上盡是坦然，“娘娘懿旨，命柳秋來尋吳大人，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大人和阿兄，今日是什麽都沒有看到。”
    “若是老夫拒不從命呢？”
    “大人向來是聰明人，自然知曉，何為輕重。”
    四目相對，柳秋絲毫都沒有退讓的態勢，安靜得室內，瞬間也是靜的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聞，良久，吳永終於是沉著臉扔下手中方才得來的物什轉身就走。
    臨了還不忘甩甩衣袖的態勢，仿若是生怕這丁點的髒東西沾染了上來的態勢，任誰瞧著，都是對事也對人。
    看著親妹子默默俯下身開始將一眾殘留物什開始收拾，柳程歎口氣，到底也是默默俯下身便是開始幫忙。都是在後廚中做慣了事情，收拾起這一眾物什來自然也是麻利的緊。
    不多時已然是恢複原樣的小廚房任誰瞧了，都是與方才那一眾狼藉的模樣如何都是聯係不到一處。
    默默行至灶台前，仿若是變戲法一般從後首重新拿出一整套食材和藥物便是開始忙活的柳秋一連串行雲流水動作下來，任誰瞧著，都得讚一句手藝精良。縱然是柳程早已知曉自個親妹子手藝，如今近在咫尺的畫麵，讓柳程也不由得是一愣神。
    雖說不合時宜，可從前孫二娘還在時時常感歎的一句“秋兒若是男兒，定然不遜色於你”的老話又一次湧上心頭，思及這數年來種種，柳程也隻覺得心內更痛。
    “阿兄倒也不必這般看秋兒，畢竟到如今秋兒還能留住性命與家人在一處，這福氣，也不是人人想有便有。”
    將一眾物什都安置了妥當終於是將目光從灶台上挪開，柳秋麵上盡是坦蕩，看著明顯是欲言又止的柳程，麵上的笑意也是絲毫未改，可說出來的話卻也是字字誅心，“阿兄以為，兩個孩兒能安穩活到如今，阿爹阿娘卻已是變成一抔黃土，這內裏，當真隻是偶然？”
    “··宮中隔牆有耳，柳娘子和柳廚，還是莫要再胡言。”
    “到底是三教九流如今都是見識過的人物，大柱阿兄，如今也不是從前。隻是不知曉二兄地下有知，對阿兄這吃裏爬外的兄長，到底是作何感想。”
    柳秋明顯是話裏有話，柳程麵色瞬間難看，可還沒等他開口便也是被人生生攔住，“待到這一切事了，我自然知曉該如何做。無辜受累之人絕不會枉死，柳娘子，大可放心！”
    “秋兒！”
    “大娘娘這處藥膳，若是再不抓緊些，多出些不該有的閑話來，你我小民，如何都是擔待不住，大柱阿兄此來，是尋阿兄，時候不早，阿兄還是莫要再耽擱！”
    “阿兄想知曉的，總會有一日，真相大白。在這之前，阿兄還是保全性命，活著的人，總是要往前看。”
    安靜的室內，方才護送柳程回來的朱大柱明顯不願多說，柳程話到嘴邊終究還是生生咽下去，燭光搖曳下，內裏還在安睡的兩個孩兒柳程心知肚明今日柳秋是故意讓他看著，“萬事小心，大柱，記住你與阿兄說的話！”
    “阿兄的話，阿弟記住了。”
    “若果真記住，今日你也不會捅出這麽大的簍子！”
    “阿爹？”
    “貴人那處雖不是興師問罪，可你小子，死罪難免活罪難逃，還不與阿爹一道走，果真以為這處是什麽洞天福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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