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參謀長驚呆了。
    之前他從四方麵軍得到的結論，對於二哥，都是負麵的。
    四方麵軍某位大幹部，臨走時候，還叮囑不要受他二哥影響。
    言辭懇切，至今回想起來，都仿佛是一身正氣，忠於理想，出於挽救，耐心教誨。
    他一直想著跟二哥的作為，劃清界限。
    如今竟然從江向陽耳朵裏，聽見了他二哥正麵的評價，甚至說他二哥是被冤枉。
    “這些年，我們蘇區空降了很多幹部，他們沒有實際執掌一個地方，一支軍隊的能力，卻又不願意大權旁落..”
    沒有能力，也不可能在英雄的紅25軍坐到現在這個位置。
    戴參謀長並不傻，相當有事業心，隻是對於某些領導的言論，過於重視了。
    在紅25軍其他幾位首長出色的光環下，這位參謀長，真是沒把心思用對地方。
    這具身體，本身跟他二哥，有著一些關係。
    江向陽眼神死死的盯著他，希望他真的可以做一個合格的參謀長，為紅軍最艱難的長征征途，做出自己的貢獻...
    目光對視，戴參謀長震驚的顫抖起來。
    難怪中央派來的明明是參謀長，政委在紅25軍轉移長征的時候，讓出了軍長位置，不是逃避責任，他是害怕內耗啊...
    “參謀長，我父親生前告捷過我，不要學他們，更不要做他們的打手，一旦手上沾了自己同誌的血，未來會被釘在黨史恥辱柱上。”
    戴參謀長聽出來了，這哪裏是父親對兒子的告誡、
    分明是江向陽借口自己父親的話，警告自己。
    “報紙上的消息你看過沒有？湘江一場血戰，中央紅軍損失巨大..”
    這麽大的消息，打馮欽哉所部的時候，就繳獲了這方麵報紙，就全部知道了。
    這次，並不像以往的剿共勝利的假消息一樣，很多細節，表明這場慘敗，是真的。
    吳政委下令保密，不得向基層將士傳達。
    怕影響士氣。
    看見戴參謀長點頭，江向陽才繼續接著說。
    “我們黨，我們軍隊，是打不垮的，一定會總結教訓，未來領導紅軍的領袖定然屬於民意，軍心的選擇，一定是善於團結更多人，具有雄才大略，隻有這樣，才能領導紅軍走向成功。同誌們的眼睛，是雪亮的，誰在建設，誰在破壞，他們一清二楚，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革命走向失敗而無動於衷。”
    “紅軍已經處在危險的懸崖邊上，你不要低估軍心，民意在絕境的爆發力，更不要奢望軍心民意會放過清算..”
    一字一句的措辭，鏗鏘有力，直擊人心。
    戴參謀長曾經聽見徐副軍長評價江向陽是妖孽，可萬萬沒想到妖孽到這種程度。
    仿佛有一雙看透未來的眼睛。
    更能把未來清晰的描繪出來。
    自己可是參謀長啊，老革命了，他這個新兵蛋子，這是在警告我。
    他怎麽敢。
    為什麽他會甘願冒這種風險，冒犯上級。
    是因為二哥嗎？
    是二哥跟他確實感情很好，他也認同二哥？
    還是因為同誌們的眼睛，是雪亮的，看的清楚誰在做蛋糕，誰為了分蛋糕，不惜.......掀桌子。
    在房間裏轉了十幾圈，戴參謀長才鼓起勇氣。
    “你爸為何說二哥是對的？能告訴我嗎？”
    戴參謀長一家，都為革命獻出了生命，記得小時候二哥對自己很好，包括犧牲的兄弟，感情都很好。
    他一直以為，是二哥錯了，辜負了組織。
    今天，腦海裏浮現出的全是平日不敢想的那副熟悉的麵孔。
    語氣卑微到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對著軍中一個小連長懇求的。
    “我們國家，是一個有著廣袤土地的農業國，大部分都是農民，農民向地主租種土地，待遇卻有著不同。甚至有些比較聰明的農民，對於商品價格敏感，或者在勞動中發現了商機，有了絕活，所以跨越了階層，成為富農甚至帶動了身邊的親友，也過上了相對富足的日子，把這些靠著勤勞雙手改善生活的人劃入剝削階級，顯然不合適。與之相反，農村還有不少人，他們之所以窮，不僅懶，還壞，有點錢就吃喝嫖賭抽。不是所有的窮人，都是好人...”
    江向陽說完，銳利的眼神看著戴參謀長，仿佛在問，你認可嗎？
    這是事實。
    他不禁點了點頭。
    “我承認，用貧富來評價革命性，革命立場，確實不很準確。”
    “這個世界，遠比我們想的複雜，在馬克思主義論述的觀點，工人階級是最具有革命性的，可你聽說過天津有句話，叫做家有三畝地，不如一人在永利。”
    戴參謀長搖了搖頭，表示沒聽說過。
    江向陽很耐心，把永利的範旭東如何跟洋人惡鬥，從跟洋人學習製堿，到超越，如何把洋貨趕出中國，並且對待工人給予高薪的事情，說了一遍，又給他說起上海天原的吳蘊初發明味精，跟日本人競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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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參謀長聽的津津有味。
    終於明白了江向陽的意思，馬克思理論參照歐洲工業國的情況，應用到中國革命，需要結合實際國情。
    國內的一些民族資本家，有強烈的愛國情懷，對工人也好，而且他們是化工專家，若是紅軍能團結這些資本家，他們能輕而易舉的幫助紅軍建設炸藥廠等一些軍工配套。
    反之，發動他們的工人，即便是嘴皮磨破了，也不會跟著紅軍鬧革命，因為他們日子並不窮苦。
    當前國土淪為半殖民地，外國人變本加厲的從國人嘴裏撈取資本，欺壓國人，國人積攢著無窮的怒火。
    見鬼了，紅軍正確的做法竟然該去團結那些愛國的資本家..因為我們中國人，是中國工農紅軍，民心所向，才是軍心所向。
    想到這裏，戴參謀長才明白，二哥同情富農沒錯，真的沒錯。
    錯的是那些人。
    像是打開了一扇窗戶，問題越問越多。
    江向陽借著他二哥和父親的嘴，也說了很多。
    兩人就目前的國內情況，一直說了三個多小時。
    直到副軍長，政委聯袂回來，推開房間的門。
    竟然看見戴參謀長親切的拉著江向陽的手。
    “今天向陽打人了？”
    吳政委看似質問江向陽，其實在看戴參謀長。
    辦公室打人還不算。
    還讓直屬連派人，替江向陽強扣參謀長，強行給戴參謀長站崗，這件事極為惡劣。
    作死的小子，槍斃都不過分。
    可是這家夥，剛立下了大功，吳政委不擔心傳出去會有什麽不好，關鍵他怎麽舍得對江向陽下重手處罰。
    眼前的一幕，有些不可思議。
    戴參謀長仿佛就是在跟江向陽談心，交談非常的愉快。
    拉著江向陽的手，露出親切的笑容。
    “嗯，我已經批評過他了，張翰也有錯..他願意跟張翰幾個人道歉，等會我再去找張翰。讓他們也跟向陽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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