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裝甲車衝到變成廢墟的指揮部，在泥濘中刹出一道深痕，輪胎卷起的泥漿濺在一頂墨綠色的軍用帳篷上。
    蘇醒跳下車，軍靴深深陷進血水混雜的爛泥裏，他顧不上甩掉泥巴，幾步衝進帳篷。
    帳篷內，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醫用酒精氣味交織，刺鼻氣息撲麵而來。
    塔拉中將半跪在地上，懷裏抱著奄奄一息的彭司令，破碎的軍裝被血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隨著微弱的呼吸起伏。
    醫生和醫護兵跪在一旁，手忙腳亂地按壓著司令的傷口，給他止血，可每一次擠壓，都隻能讓更多的血，從傷口的裂縫裏湧出。
    彭司令的臉被硝煙熏得烏黑，額角一道猙獰的傷口仍在滲血，雨水混著血水滑落，在他下巴凝成暗紅色的水滴，在泥地上積成小小的血窪。
    他胸前的勳章隻剩半顆，另外半顆深深嵌進焦黑破碎的軍服裏，金屬邊緣折射著冷光。
    "彭司令！…怎麽還不送醫院？"
    蘇醒單膝跪地，嗓音嘶啞焦急的喊道。
    塔拉中將抬起頭，望了蘇醒一眼，眼中血絲密布，雨水順著他的帽簷滴落，滴在司令蒼白的臉上。
    他緩緩搖頭，眼神裏絕望與悲痛交織，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聲音——隨軍醫生說，已經來不及了，彭司令的傷，估計撐不到醫院。
    彭司令的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聽見蘇醒的呼喊，他猛地睜眼，烏黑的手死死攥住蘇醒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像垂死之人。
    他的軍服下，被彈片撕裂的皮肉隨著呼吸翻卷，粉紅色的血沫從傷口裏溢出，每一次喘息都像是破舊風箱的嘶鳴。
    "蘇……醒……"
    彭司令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可他的眼神卻異常清醒，甚至帶著某種近乎偏執的決絕。
    蘇醒反手握住司令的手，掌心觸到一片黏膩的溫熱。
    "我在，司令。"
    "我……快不行了……我的部隊……交給你全權指揮…塔拉兄弟…你必須率軍聽蘇醒的命令！……聽見沒有？"
    他每說一個字，呼吸就更加艱難，可手指卻扣得更緊。
    “是，大哥，當年打遊擊時，是你用身體替我擋的子彈，我的命是你給的，你放心，我都聽你的，保證聽從蘇醒將軍的指揮！”
    塔拉中將用身體撐住司令坍塌的胸膛，勳章殘片深深紮進他的血肉，鮮血汩汩直流。
    看著曾經患難與共的兄弟，命懸一線，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彭司令，快別這麽說，搭拉中將，還有你的兒子彭耀祖，他們更適合帶領部隊……”
    彭司令痛苦的搖了搖頭，打斷了蘇醒的話：
    "不…蘇丹太陰險狡猾……耀祖有勇無謀…他們…都不是蘇丹的對手…隻有你才能對付他……"
    彭司令的聲音嘶啞破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他哀求著：
    “我兒子……太文弱，太莽撞，又自負……守不住這份家業……求求你幫他……棉北……要的是獅子……不是綿羊……幫我報仇，"
    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隱約能聽見彭耀祖怒吼的聲音：
    "集結裝甲部隊！全城搜捕，老子要親手抓住蘇丹，活剝了他！"
    司令的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他猛地拽住蘇醒的衣領，將他拉近，呼吸噴在他耳邊：
    “這個...蠢貨...快阻止他…別讓他去送命……”
    彭司令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他的手指突然痙攣般收緊，但仍死死攥著蘇醒的作戰服領口，仿佛要將最後的執念烙進他的骨血裏。
    "蘇醒...娶...彭衝..."
    司令的喉結艱難滾動，渙散的瞳孔裏迸發出最後的清明，像將熄滅的蠟燭突然竄起的火苗，帶著血沫的字句從齒縫擠出；
    "她...愛...你...答應我...否則...我...死不...瞑目..."
    “好，彭司令，我答應你！”
    蘇醒不忍傷頻死老人的心，緊握他的手，淚流滿麵的大聲說道。
    司令的嘴角抽動著揚起，露出染血的牙齒。
    這個心滿意足的笑容凝固的瞬間，他的頭顱突然歪向一側，像斷了線的提線木偶，耷拉了下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塔拉中將將司令的遺體緩緩平放在擔架上，緩緩摘下軍帽，花白的鬢角竟已全白，泣不成聲，痛不欲生。
    他突然拔出配槍頂住太陽穴：
    "大哥，我這就去下麵繼續給你當副官……"
    "砰！"
    蘇醒一腳踢飛了中將的手槍，子彈在帳篷頂端撕開個窟窿。
    暴雨像銀針般傾瀉而下，雨水順著破洞澆在司令逐漸冰冷的臉上，像一場遲來的洗禮。
    "你他媽瘋了？！"
    蘇醒揪住塔拉中將的領口將他提起，拳頭砸在對方臉上發出悶響。
    "司令要你聽我指揮！要你保住彭家！要你看著蘇丹下地獄！想死，也要替彭司令報了仇再死！"
    蘇醒暴怒的聲音冷得像淬火的鋼，他轉身對巴哈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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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我命令，把彭耀祖那個蠢貨給我綁回來。"
    巴哈馬上帶著衛隊追了出去。
    遠處突然傳來連綿不斷的槍炮聲和爆炸聲。
    蘇醒一把掀開帳簾，東城方向的夜空被火光染成血色。
    蘇醒一把拉起癱坐在地上的搭拉中將，拚命的搖晃著兩眼空洞無神，悲痛欲絕的搭拉中將的手臂，軍服上的勳章叮當作響：
    “搭拉中將，你醒醒，我知道你和彭司令是發誓同生共死，情同手足的結拜兄弟，但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你要振作起來！”
    搭拉中將這才如夢初醒，瞪大眼睛，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起來。
    “搭拉中將，現在是你死我活的時候，我們要馬上研究一下，蘇丹攻打東城的目的是什麽？他下一步的行動是什麽？”
    搭拉中將展開了一張軍事地圖，仔細看了一眼，一手拍在軍事地圖上，手指狠狠戳在一個紅色標記說道：
    “這是東城監獄，邊上是是關押狼牙軍的戰俘營，狼牙軍首領杜蒙也關押在裏麵，他的目的是劫獄！”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通訊器突然爆出刺耳的電流聲：
    "報告司令！東城監獄南牆被炸開！有一支來曆不明的特種部隊正在強攻，他們火力非常凶猛，使用的都是美式武器，我們需要支”
    通話突然中斷，隻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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