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北京城的喧囂漸漸蘇醒。麗麗站在擁擠的地鐵車廂裏，身邊是行色匆匆的通勤者。她低頭看著手中新買的陶瓷杯，光滑的釉麵映出自己陌生的臉——這具身體隻有22歲，與記憶中曆經滄桑的考古學者判若兩人。
    "乘客們請注意，前方到站西單站......"機械女聲在隧道中回蕩。麗麗突然抓住扶手，腕間傳來一陣刺痛。透過領口望去，鎖骨下方隱約浮現出火焰狀的淡粉色胎記，與昨夜夢中那尊青銅編鍾上的紋路分毫不差。
    地鐵猛然刹車，慣性讓她撞進陌生男人懷中。男人戴著金絲眼鏡，腕表折射出異常的光斑："小心，你的懷表在震動。"他指著麗麗胸口，那裏分明空無一物。站台廣播突然變成亂碼，電子鍾的數字瘋狂跳動：【211745】——這是昨天深夜的倒計時讀秒！
    胖子粗糙的手掌突然捂住她的嘴。麗麗在黏膩的觸感中回頭，卻看見對方左臂的機械關節正滲出熒光藍鏽跡。"別回頭！"他聲音沙啞得可怕，"我們被選中了......"
    擁擠的人流突然凝固。站台的廣告屏齊刷刷亮起，循環播放著考古隊自焚當天的畫麵：火光照亮麗麗驚恐的臉，而那個戴青銅麵具的"自己"正舉起火把走向祭壇。穿校服的女孩突然捂住眼睛，指甲摳進掌心——所有視頻裏的"麗麗"全都眨動著翡翠色瞳孔。
    "記憶錨點被篡改了。"老陳的機械義眼發出高溫警報聲，他的右眼變成齒輪狀，正瘋狂旋轉著解析異常數據流。"他們在篡改集體潛意識......"
    麗麗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無數陌生記憶湧入腦海：她站在商周戰車上揮鉞殺敵，她跪在祭壇上接受青銅灌注，她與青銅士兵組成的方陣對峙......當試圖聚焦某個具體畫麵時，記憶突然扭曲成霧氣般的青銅鏽跡。
    人群開始騷動。前排的白領女子突然撕開襯衫，胸口赫然鑲嵌著與麗麗胎記相同的火焰紋路，隻是顏色深得發黑。"你們看不見嗎？"女子聲音帶著金屬質感的回響，"我丈夫上周還是人類，現在......"
    她的丈夫從廁所走出，金屬脊椎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那人轉身的刹那，麗麗瞥見他後頸的條形碼——編號【007】，正是三年前失蹤的考古隊員。
    地鐵隧道深處傳來沉重轟鳴。軌道開始滲出液態青銅，黏稠的液體裏漂浮著甲骨文形狀的磷火。駕駛室玻璃突然碎裂，駕駛員被半透明的青銅觸手拖入黑暗。站台廣播恢複清晰："請007號實驗體前往b2層特殊通道......"
    "那些數字......"胖子盯著腕間突然浮現的電子紋身，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是倒計時殘留！麗麗，我體內有倒計時！"
    麗麗懷中的藍寶石突然發燙。她猛地握緊寶石，眼前浮現出星圖虛影：十二座青銅尖塔環繞著破碎的地球，其中七座標記著猩紅叉號。胖子腕間的數字【007】在星圖上對應第七座塔的位置，而第八座塔的標記處——正是他們所在的北京地鐵站。
    "快跑！"老陳拽著兩人衝向緊急通道。身後的不鏽鋼閘門突然扭曲變形，青銅鏽跡順著門縫蔓延成巨掌形狀。胖子轉身揮斧砍去，卻在斧刃觸碰鏽跡的瞬間看到駭人畫麵：自己的機械臂正在自主分解，零件組合成《山海經》記載的青銅巨鴞。
    樓梯間充斥著尖銳蜂鳴。應急燈管閃爍間，麗麗看清牆壁爬滿甲骨文爬蟲——那些字符組成連環畫般的故事：商周戰士被灌入青銅液，唐代僧侶用佛經焚燒青銅像，近代科學家解剖會說話的青銅鼎......
    "它們在記錄我們的選擇。"老陳擦拭機械眼中滲出的血絲，"每段記憶都是新分支，必須找到原始敘事線......"
    逃生通道盡頭傳來金屬撕裂聲。麗麗抬頭看見上方通風管道正在融化，青銅液體滴落形成倒置的青銅樹。樹冠處浮現老陳實驗室的星圖投影，投影中心站著她自己，正將藍寶石按進中央凹槽。
    "那不是我！"胖子的戰戟捅穿投影胸膛，青銅碎屑卻重組為新畫麵：三天前的實驗室，麗麗往藍寶石注入自己的血液激活它。畫麵最後定格在寶石迸發強光瞬間，投影中的"麗麗"突然轉頭，翡翠色瞳孔直勾勾盯著現實中的她。
    電梯井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重響。麗麗在震動中死死扣住藍寶石，突然感覺指尖刺痛——胎記滲出細血，在寶石表麵形成血色符文。整棟大樓開始傾斜，青銅液體順著地板裂縫湧向逃生通道。
    "去b2！那裏有備用發電機！"老陳抱起仍在抽搐的胖子，金屬義眼掃描著樓層平麵圖。當他們衝進b2層配電室時，所有儀表盤同時炸裂，牆壁滲出青銅汁液，逐漸凝固成青銅巨樹的根須。
    麗麗將染血的手按在主控開關上，胎記與樹根產生共鳴。藍寶石爆發出超新星般的強光，配電箱內部零件分解重組——他們眼前出現了震撼場景：無數條青銅樹根穿透北京地底，在長安街地下組成巨大的血管網絡，每條脈絡末端都連接著散發紅光的青銅尖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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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是真正的終焉之眼。"老陳機械音帶著顫音，"每座塔都是個循環節點，我們的記憶是維持係統運轉的養料......"
    麗麗突然捂住耳朵尖叫。青銅樹根裏傳出無數個重疊的聲音，那些聲音說出她過往所有心聲，甚至包括此刻內心的恐懼與掙紮。更可怕的是，某些低語居然是她以為早已遺忘的實驗室自毀當天的操作指令！
    "找到樹根核心！"麗麗咬破舌尖保持清醒。三人順著脈動最強烈的樹根奔向地底深處，身後傳來混凝土崩塌的轟鳴。
    當他們穿透最後一道岩層時，整座城市的青銅脈絡在頭頂舒展蔓延。七座燃燒的尖塔倒映在地下湖泊中，湖心矗立著第八座純黑色塔——塔身纏繞著比其他塔密集百倍的鎖鏈，每條鎖鏈末端都係著個昏迷的人類，他們皮膚下流動著數據流般的金線。
    "那些是......"胖子倒吸冷氣。他認出其中有個穿白大褂的女人，後頸條形碼是【001】。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女人浮腫的臉上浮現的胎記，與實驗室自毀當天的麗麗如出一轍。
    黑塔頂端突然射出無數青銅絲線，精準刺入每個"人質"的眉心。麗麗感覺後頸劇痛，有什麽東西順著脊椎竄上大腦——瞬間，她獲得了那些"人質"的全部記憶。
    當看到【001】記憶中，身著防護服的自己親手將青銅液體注入隊友脊椎時，麗麗發出非人的慘叫。現實中的她七竅流血，藍寶石自動飛起護住三人，寶石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祭文。
    "歡迎體驗真正的終焉循環。"黑塔裏傳出考古隊長沙啞的聲音。隊長半邊身體已青銅化，手中把玩的青銅麵具映出三人扭曲的臉，"你們看到的每個現實，都是精心設計的記憶重播......"
    青銅麵具突然轉向麗麗："就像現在，你正在循環開始前改變曆史——但記住，每次修改都會誕生新的平行時空。想知道自己是怎麽變成青銅實驗體的嗎？來黑塔看看你最初的記憶存儲庫吧。"
    在麗麗即將踏入黑塔的瞬間，藍寶石劇烈震顫，投射出她從未見過的畫麵：她自己站在未來廢墟中，手中握著滴血的青銅巨斧，腳下是堆積如山的機械殘骸......
    "這才是真正的現實。"青銅麵具獰笑著消失，黑塔入口轟然閉合，"你們永遠無法打破循環，因為你們就是循環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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