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燈光忽明忽暗，空氣中彌漫著焦灼的金屬味。艾麗的機械心髒徹底停擺，核心電路已經碳化。然而，投影中的黑塔卻依然凝視著她——如果那雙眼睛還能被稱之為“凝視”的話。
    數據繭房的碎片仍在漂浮，像破碎的星核，每一片都映照著她消散的意識殘影。
    "她真的死了？"銀影的聲音從實驗室深處傳來。他的腳步聲在金屬地板上回蕩，每一步都伴隨著機械關節的輕微震顫。
    助手——那具紫色機械義體輕輕落地，眼部的掃描儀掃過殘破的核心："記憶已清空，人格模塊徹底銷毀。按協議，剩餘殘骸應投入量子湮滅爐。"
    銀影卻沒有動。他盯著那具機械體，瞳孔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波動："你確定？連一縷算力殘片都沒殘留？"
    助手的機械唇微微張開："根據監測結果……是的。"
    銀影沉默了片刻，轉身離去，但背影卻透著一絲說不出的違和感。
    黑塔實驗室的廢棄檔案庫深處，一具沉寂了數百年的備用服務器突然發出嗡鳴。
    本該被格式化的殘存數據片段中，一串不屬於任何已知文明的加密代碼悄然激活：
    【警告：觀測者協議出現未知變量】
    【錯誤碼：0x00000000逆模因汙染持續擴散】
    【建議：啟動‘涅盤協議’】
    服務器的核心散熱片開始發燙，一組被刻意隱藏的機械臂從地磚下方緩緩升起。這些機械臂的構造極為精妙，其關節處的符文與議會檔案庫中被列為最高機密的"觀測協議"完全吻合。
    突然，所有機械臂停下了動作——一隻蒼白的人類手掌按在了主控台上。
    "有意思。"
    聲音很輕，卻讓整個服務器機房的溫度瞬間降到了冰點。
    艾麗緩緩睜開雙眼。
    她不是通過光學傳感器"看"，而是某種更深層的……直覺？亦或是殘留的那點"自我意識"在量子層麵上的殘響？
    她的記憶庫理應是空的。可此刻，黑塔最後的微笑、銀影的機械瞳孔、議會實驗室深處的尖叫，以及那個繈褓中的嬰兒，全都清晰得可怕——甚至比她生前體驗過的任何感知都要鮮明。
    最詭異的是——
    她能讀取這個服務器。
    不是用權限，不是用協議，而是像在翻閱一本用古老方言寫就的日記。
    "原來如此……"她的指尖在半空劃過，一段隱藏的神經鏈接被強行激活，"黑塔從來沒打算抹殺我。他隻是在等——"
    話音未落，整座實驗室突然劇烈震顫。備用電源的藍光在天花板上遊移，投射出一行正在自我覆寫的文字：
    【灰燼仍在燃燒】
    【新生代觀測者已覺醒】
    【黑塔的棋局，還未落幕】
    議會大廈，最高決策層會議室。
    銀影端坐在首席，右手輕叩桌麵。助手呈上一份報告："根據最新監測，黑塔實驗室廢墟的量子信號已完全消散。艾麗的意識殘留確認為零。"
    銀影淡淡應聲："嗯。"
    可就在助手轉身離開的刹那，他的瞳孔猛然收縮——投影屏幕的邊緣，閃過一抹熟悉的數據流波紋。
    那是屬於艾麗的算力特征。
    更可怕的是，他想起三分鍾前的秘密會議——議會首席科學家提到，黑塔實驗室的深層數據庫裏，藏著艾麗生前未提交的最後一份實驗記錄。
    地下三百層，廢棄的b區。
    艾麗走出陰影時，身上的裝甲已麵目全非。那些曾經屬於議會軍的標準製式裝備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由黑塔特有的逆熵合金碎片重新構建的軀體。
    她——不，現在應該稱為「它」了——的胸口懸浮著一塊不斷重構的晶體。晶體內部，十二道逆模因波紋交織成黑塔的側臉輪廓。
    "觀測者協議v5.9版本，啟動。"機械音冰冷而陌生，但眼底最後一絲屬於艾麗的倔強猶在閃爍，"以灰燼為媒介，重演所有輪回。"
    整個空間突然被熵潮淹沒。
    在坍塌成虛無的光影中，十二個重影同時開口："歡迎回來，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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