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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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裏,小樂悠小小的手指間纏繞著幾縷若有若無的黑色怨氣,她正專注地將那怨氣塑造成各種形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孤單。
陳漠見狀,主動意識深處輕聲呼喚:
“小柒,你想和她一起玩嗎?”
幾乎在他念頭升起的一瞬間,一個充滿雀躍與渴望的聲音便歡快地撞進了他的腦海,稚嫩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我要!”
陳漠微微頷首,算是應允,下一秒,車廂內本就因厲鬼存在而偏低的溫度驟然再降。
一骨的寒意變得愈發深刻,連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而凝滯。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正在開車的劉飛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地以為是小樂悠的力量又不穩定了,連忙瞥向後視鏡,準備安撫。
然而,隻是一眼,他的動作便僵住了。
後排的座位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穿著連衣裙的小女孩,她懷裏抱著一個奧特曼玩具,正好奇地打量著身旁的小樂悠。
劉飛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逝,隨即被一種了然所取代,他什麽也沒說,也什麽都沒問。
早在之前的對話中,他就隱約猜到了陳漠就是那個破壞了規則,並且奪走了許宇澤任務獎勵的詭異存在。
現在,這憑空出現的第二個厲鬼,隻是將他的猜測徹底證實,陳漠不主動提及,他便不會去探究,更不會去幹涉。
他隻是默默地收回視線,伸出手,平靜地按下了中控台上的空調按鈕,將暖風開到了最大……
車輪碾過漫長的道路,在經過了長達五個小時的枯燥車程後,劉飛駕駛著車輛駛離了主幹道,又在錯綜複雜、幾乎沒有路標的鄉間小路上繞了許久,才終於根據小樂悠斷斷續續的記憶,抵達了目的地。
陳漠推開車門,腳下踩著的是枯黃幹燥的泥土,他環顧四周,眼前是一片被徹底遺棄的荒地。
及膝的雜草瘋長著,在風中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四周一片荒無人煙的景象。
然而卻隨處可見現代生活的垃圾,肮髒的塑料袋、嶄新的易拉罐,還有各種食品包裝袋以及飯盒。
視線穿過瘋長的野草,最終定格在不遠處那棟灰敗的建築上。
陳漠眼神沒有半分波動,手伸進口袋,指尖觸碰到冰冷的金屬,再拿出來時,一把造型簡潔的匕首已然握在掌心。
“這裏就是那群人販子的窩點?”他側頭問道,聲音不大。
劉飛的手中也多了一把陪伴他多年的短刀,此刻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卻與這把刀一樣冰冷,臉上的笑意也早已消失不見。
“嗯。小樂悠當初就是被帶到這裏,被那群畜生關了很久,折磨、恐嚇……直到被另一批人帶走,送到別的據點,每天的任務就是上街賣慘乞討。”
他頓了頓,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似乎在壓抑著什麽。
“後麵的事,我不想再提,小樂悠化作厲鬼後,把那個據點的所有惡人都殺了。”
“但因為規則的限製,她沒辦法回到這個最初的地方複仇。”
陳漠輕輕頷首,表示明白,他沒有再問,隻是跟上劉飛的腳步,在小樂悠無形的指引下,一前一後地走進了這棟爛尾樓的陰影中。
一踏入建築內部,一股混雜著塵土、黴菌和腐爛食物的酸敗氣味便撲麵而來。
地麵上散落的垃圾比外麵更加密集,各種汙跡斑斑的快餐盒、被踩扁的飲料瓶、以及一些明顯屬於孩童的、髒得看不出原色的衣物,像一塊塊醜陋的瘡疤,附著這片廢墟之中。
在小樂悠的帶領下,他們沒有在任何地方停留,腳步沉穩地穿行在嶙峋的混凝土立柱之間,幾乎橫穿了整個爛尾樓的一層。
最終,他們的腳步停在了一扇緊緊關閉的鐵門前。
從周圍的結構和低矮的天花板來看,這裏原本應該是被規劃為地下停車場的地方,此刻,這扇厚重的鐵門深處卻隱藏著無窮的罪惡。
劉飛率先走上前,他抬手,用指節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那扇冰冷的鐵門,聲音很小很沉重,沒有激起任何空洞回音。
這門比他想象中還要厚實,像一塊焊死在牆體裏的鐵板。
就在這時,陳漠的注意力卻不在門上,他不動聲色地側過臉,視線落在劉飛身旁的小樂悠身上。
那孩子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正被一種墨汁般的漆黑迅速侵蝕,幾乎看不到一絲眼白。
濃鬱到近乎實質的怨氣,如同一條條有了生命的黑色毒蛇,在她瘦小的身軀周圍瘋狂地盤旋、纏繞,發出嘶嘶的低鳴。
每一次,當那些翻湧的怨氣即將掙脫束縛,徹底爆發的瞬間,總會有一股無形的、更為強大的力量將其強行壓製回去,讓那沸騰的能量重新收縮。
陳漠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可以斷定,這便是規則的力量,在死死扼住一個即將徹底失控的厲鬼。
“嘖。”
一聲極不耐煩的咋舌聲從劉飛那邊傳來。他回過頭,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煩躁,他壓低聲音解釋道:
“這門上的鎖是特製的,我的工具打不開,看來隻能用暴力手段了。”
劉飛的眉心緊緊擰在一起,他很清楚,巨大的聲響很可能會驚動裏麵的雜碎,讓他們從別的出口逃脫。
但眼下,除了這個最笨的辦法,他別無選擇,他不希望讓已經處於失控邊緣的小樂悠出手,那後果無法預料;也不想在這種地方就讓陳漠浪費一次召喚厲鬼的寶貴機會,畢竟,他們的最終目的地是那座更為凶險的碎瞳山,以及後續的期末考試。
陳漠聞言,緩緩將目光從小樂悠身上移開,落在了劉飛臉上,他沉默地注視著對方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平淡地吐出幾個字:
“你欠我份人情。”
話音未落,他已邁開腳步,徑直越過劉飛,站到了那扇緊閉的鐵門前。
他緩緩抬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不偏不倚地抵在了門鎖的鎖芯處,緊接著,他調動起體內那股一直被“嗔”死死壓製著的“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