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外麵雜亂的腳步聲驚醒睡夢中的墨憐。
    七彩玫瑰花別在頭發上，淡淡清香縈繞，不僅讓她睡了一個好覺，還恢複了不少消耗的精神力。
    她跳出浴桶，推門走到外麵。
    小院子裏，一群身材健碩的醜男魚們扛起一條條軟趴趴的美人魚，看她們氣息全無的樣子，應該是死了很久。
    一個男人魚走過，他背上的屍體突然滑落。
    美人魚臉色灰白，睜著空洞的大眼睛。
    距離有些遠，墨憐隻能從她眼裏捕捉到一抹微弱的金光。
    全幼妮說過，她曾在已陣亡的越國天選者眼睛裏看見過一條人魚，並且那條人魚，還能在死者眼珠裏遊動。
    處理屍體的人魚們什麽話都不說，對活著的人魚，也是看也不看一眼。
    機械又麻木。
    生命，在這個羅刹島上，什麽也不是。
    “你叫什麽名字？”男人悶沉的聲音傳入耳中。
    墨憐回眸時，已被大大的影子籠罩。
    眼前男人身形高大，堅硬的鱗片從脖子包裹到尾巴，臉上也貼滿了閃亮的銀色魚鱗，逆著光，讓人看不清長相。
    “你是誰？”
    男人沒回答她，抬手指向一個魚頭人身的女孩，問：“這條藍色的人魚叫什麽名字？”
    “回銀統領，她叫墨憐。”女孩紅著臉。
    聽見這個名字，男人緩緩落在地上，命令道：“今天晚上，把她送到我帳裏。”
    “是！”魚頭女嘴上恭敬應下，墨憐卻接收到她惡狠狠的眼神。
    莫名其妙被安排歸屬的墨憐：“……”
    銀統領說完一句話，留下一個爛攤子，拍拍魚翅膀飛走了。
    “墨憐，你別得意，銀統領讓你去他的營寨，不代表你就有資格繁育後代。”立刻變臉的魚頭女整顆頭氣得通紅。
    墨憐懶得理她，轉身就走。
    奈何肩膀被死死按住，想走也走不了。
    身後氣急敗壞的女孩咬牙切齒，“銀統領是我的，你這樣又美又弱的人魚，根本承受不了生育的苦。”
    “對對對，這苦隻有你能吃，祝你一胎生八個。”
    “你在咒我不能生？”
    墨憐被氣笑了。
    就在她想回頭把她打飛的時候，章魚頭女孩趕忙上前，把魚頭女拉開。
    “銀統領也沒說要帶她去神明那裏祈福，不一定是想跟她繁育後代。”
    “別忘了，這些連智商都沒有的美人魚，還有別的用途。”
    後麵的話沒繼續說，魚頭女忽笑，“你倒是提醒我了，這可是銀統領的藥，萬一被我打傷了，還真不好交代。”
    兩條魚嬉笑著離開。
    “藥？”墨憐思索著這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知為什麽，心頭一慌。
    自從被銀統領定下，墨憐門外就多了兩條強壯的人魚女看守，一副生怕她逃跑的樣子。
    當夜，關著墨憐的籠子被抬上大螃蟹的背，送到了海灘上。
    跟她一起被押送的美人魚，還有另外幾條。
    隻不過，她們眼神呆滯，對自己接下來的命運一無所知。
    海灘上坐落密密麻麻的魚皮帳篷。
    螃蟹把墨憐送到最大的營帳前，討好道：“統領，您要的人魚帶來了。”
    “放進來，你出去。”正用炭火烤魚的男人頭也不抬。
    籠子放在地上，螃蟹立刻橫著從門爬出。
    簾帳一放，不大不小的空間誰也沒出聲，異常安靜。
    男人用尖刺翻動小魚幹，墨憐雙手抓著欄杆，靜靜打量他。
    女孩看起來人畜無害，心裏已在想，要怎麽才能在不弄出太大動靜下，把這條又醜又大的人魚弄死。
    “餓嗎？”男人抬起手，長長的魚刺送來半條烤好的小魚。
    進入副本後，墨憐到現在也沒吃過東西。
    她也不客氣，伸手奪過，“謝謝。”
    男人慢條斯理吃另一半，墨憐才放心咬下一口魚肉。
    鮮香的味道席卷味蕾，她隱藏在眼底的殺氣頃刻間消失幹淨，變得清澈見底。
    她吃魚的動作很快，惹得男人低笑一聲，“不用謝，把你背後的刀收起來就好。”
    半條魚，墨憐幾口吃完。
    男人卻還在用棍子剝離魚肉，一口一口，吃的那叫一個斯文。
    她竟從一條醜陋的魚身上，看見了優雅！
    “知道我會對你動手，還給我魚吃，並且不用毒，你是傻嗎？”即使被拆穿，墨憐也沒有半分窘迫，理不直，氣也無可匹敵的壯。
    “我沒有想傷害你，隻是想跟你做個交易。”
    男人望見她發間的七彩玫瑰花，眸底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有這朵花，睡得還不錯？”
    墨憐聽到這，頓時明白，這是深更半夜給自己送七彩玫瑰花的人，“你不是人魚。”
    “沒錯。”
    “你也不是安布羅斯。”
    “這麽確定？”
    “對。”
    墨憐與安布羅斯，隻在永樂花園別墅頂上見過一麵。
    遇上他，如被毒蛇盯上。
    可對麵的人，不但沒有給她這樣的感覺，反而還有一種說不清的心安。
    想到這，她雙手攥緊鐵柵欄，用力往兩邊一推，兩條鐵杆不堪重負，當即被掰彎。
    “你不是安布羅斯的話，就隻能是，星宿聯盟那位神秘的教授了。”
    女孩居高臨下俯視，氣勢逼人。
    那雙眯起的桃花眼裏閃過好奇，也藏著不掩飾的躍躍欲試。
    顧長生知道，自己再不采取行動，很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因各種“意外”而受傷。
    “夫人，是我。”他脫下魚皮手套，又摘下頭上的魚頭。
    墨憐也沒想到，猙獰醜陋的魚頭下，是一張美到不真實的俊臉。
    烏黑的半長發有些淩亂。
    臉部線條流暢。
    瓷白的肌膚與覆蓋脖子上的粗糙魚皮呈鮮明對比。
    透過金絲邊框眼鏡，墨憐望入那雙狹長眼睛裏的黑眸。
    這張臉太過熟悉，熟悉得讓墨憐以為自己在做夢。
    “老公？”
    墨憐眼底閃爍的光，讓顧長生回想起深邃宇宙的銀河中，那些數不清的星子。
    他唇角噙笑，“嗯。”
    正想和自家夫人商量天選者身份卡的事，忽見墨憐靠近，緩緩湊到他耳邊，“教授，你變成我老公的樣子，是什麽目的？”